她被攙扶着，另一隻手，緊緊地抓着上官凝霜的手臂。</p>
雙目流出的兩行鮮血，早已浸溼了胸前的衣襟。</p>
上官凝霜與無名對視着，倏地不屑一笑，“如今擺在你面前，有兩個選擇。”</p>
無名也剛好從長錐的穿刺中脫離。</p>
他陰沉地望向上官凝霜，也是笑了笑，他冷漠的語調，卻已說明他的內心，遠遠沒有表面上的平靜。</p>
“呵呵，我怎麼又多出了兩個選擇。”</p>
上官凝霜淡淡地道，“公不公平，我不想說，但是以我一己之力，幾次使你一敗塗地，這是事實。若不是隨你身邊的兩隻走狗從中作梗，勝敗如何還是未知之數。”</p>
“你......”</p>
“大膽！”</p>
葉冕和太一教執掌面色數變，陡然大喝。</p>
走狗！</p>
若是說其他，他們還能無動於衷，而這個詞彙，卻是直接就戳到了他們的痛處！</p>
上官凝霜淡漠地掃了二人一眼，繼續說道，“一，你現在就可殺了我們，但我敢保證，以我二人最後之力，絕對能讓你重創與此；二，這場遊戲，還沒到結束的時候，你還敢不敢，跟我繼續玩下去？”</p>
無名望着上官凝霜，不由爲之一頓。</p>
“精妙。”他歎服道。</p>
雖然只有兩個字，卻絲毫不吝嗇於對上官凝霜的讚賞。</p>
只因上官凝霜這一手，玩得是真的精妙。</p>
一開始，她就給了自己兩個莫須有的兩個選擇，而他連連挫敗，必然心有不甘，問出有哪兩個選擇。</p>
然後，上官凝霜僅憑一句話，就成功地挑撥離間。</p>
她有意指出，葉冕和太一教執掌，是自己身邊的兩條狗。</p>
二人縱然暴怒，卻又是不折不扣的事實。</p>
其後，上官凝霜申明瞭一點，那就是他若痛下殺手，只能是兩敗俱傷的局面。</p>
如此，葉冕和太一教執掌，就有了想法。</p>
誰都不願做狗。</p>
他與二人的聯盟，也並不像明面上的這般團結。</p>
他斬殺二女，難保真的不會遭受重創，若是到了那時，恐怕就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局面......</p>
所以，他只有一個選擇。</p>
那就是這場遊戲，他必須奉陪到底。</p>
無名笑了笑，驟然神色一冷，“甚好！”</p>
上官凝霜點點頭，不再說話，而是攙扶着楚飛雪，向後飄去。</p>
......</p>
二女回到黑域囚海陣營，上官人豪就帶着一羣人趕了上來。</p>
陸羽，已經交託於雷清元照顧。</p>
他還剩一口氣，如今由雷清元源源不斷地輸送着精元強撐着。</p>
“唉，凝霜......”上官人豪嘆氣搓手，欲言又止。</p>
實際上，方纔那場大戰，以及上官凝霜對無名三人說的那番話，他們都聽在了耳中。</p>
準確的說，幾乎是整個黑域囚海修行者。</p>
上官凝霜的智慧與膽識，早已讓他們佩服得五體投地。</p>
這麼一個年僅二十幾的小女娃，竟是把祕境天地的三大勢力之首耍得團團轉。</p>
明明是必敗無疑了，這轉了一轉，又再拉回了勢均力敵的局面。</p>
楚飛雪的那個血紅巨人，崩潰之時的滔天血氣，已然使得四大勢力死傷無數。</p>
難道，黑域囚海真的會取得這場戰爭的勝利？</p>
念及於此，頓時羣情激動！</p>
也由此的把上官凝霜奉作神明。</p>
p; 上官凝霜作言語，從雷清元手中接過陸羽，便帶着楚飛雪回到了飛昇點的那塊空地。</p>
她佈下了一個場域，才重重地鬆了口氣。</p>
而楚飛雪，這時則是輕輕地撫~摸着陸羽的手臂，她的臉上，浮現的是女孩子家家的小竊喜，與不可令外人所知的滿足。</p>
她的雙目依舊流淌着血液。</p>
她已雙目失明。</p>
無名凝聚天地大道而成的長針，不光刺瞎了她的雙眼，此時也是命懸一線。</p>
只要長針貫穿大腦，必然是神魂俱滅的下場。</p>
她卻不將之當成是一回事。</p>
宛如只要她能夠呆在陸羽身旁，那都什麼都不重要了。</p>
默然半響，上官凝霜眼中露出一絲不忍，卻還是淡漠地道，“或許，你還可以爲他做一件事。”</p>
“嗯？是什麼事？”</p>
楚飛雪一愣，儘管雙目已不得以看見，她還是轉過了頭，面向上官凝霜。</p>
“他神魂將散，你......可交割衆魔殿，使他，成爲一方天地之主......如此，穩固神魂，他應能渡這次劫難。”</p>
頓了頓，上官凝霜嘆了口氣，“如何？”</p>
“哦......是嗎？”楚飛雪的回覆平淡，卻是露出了笑容，“他真能活着？”</p>
“......不確定。”</p>
楚飛雪微垂着頭，認真地想了想。</p>
“那好，就這麼吧。”她笑了笑，右手畏畏縮縮地摸向了陸羽的臉。</p>
怕是一個不小心，就把陸羽驚醒了。</p>
“你可知後果？”</p>
“後果？那又如何。”</p>
楚飛雪沒有給予正面答覆，她點點頭，又搖搖頭，臉上僅有的是平靜。</p>
她的右手，移到了陸羽的額頭。</p>
少傾，她問，“你......能不能轉過身？”</p>
上官凝霜露出了不滿之色，但還是轉身過去。</p>
楚飛雪雙頰一紅，勉力支撐着身軀俯低，她的雙肩顫抖，呼吸也重一些。</p>
最終。</p>
她落寞一笑，便巍巍起身，面朝黑域囚海的方向走去。</p>
“你還有什麼要對他說的？”上官凝霜問道。</p>
楚飛雪突然站定，羞怯而拘謹地道，“......我......沒有，我，算了吧。”</p>
說完，她的腳步加快了兩分。</p>
正逢秋季。</p>
黑域囚海的氣候儘管惡劣，但是對於第七步修行者而言，還不算難熬。</p>
相反，有種蕭瑟的蒼涼之美。</p>
一道清瘦的身影，從亂石之中走出，而她的腳步，未有停止。</p>
大戰之後，黑域囚海恢復了短暫的平靜。</p>
夕陽，還有一指之距，就要觸及海平面。</p>
楚飛雪的影子，被拉得很長。</p>
突然她不再往前，而是轉了個方向，朝着一塊聳立在海邊的巨石走去。</p>
走到巨石底下，她似是鬆了口氣，便靠着巨石坐下。</p>
她淺淺一笑，輕哼起了一首歌謠。</p>
她的聲音很低，也無穿透力，被海風一吹，不過五米就消散無蹤。</p>
臉上的兩行血跡，已經乾枯。</p>
她就這麼輕聲哼唱着，而她流露的是滿足與解脫之色。</p>
如果陸羽聽見，絕對能辨認得出，這首歌謠他曾聽楚飛雪唱過一次。</p>
夕陽，燃燒着沉落。</p>
......</p>
夜，來了。</p>
陸羽，睜開了眼。</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