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許久，他才宛如從混沌中漸漸清醒過來。</p>
他的眼睛動了動，視線落在了上官凝霜身上，“我應該死了。”</p>
“是的。”上官凝霜說道。</p>
沉默了半響，陸羽支起了身體。</p>
他自然是感知到了異常。</p>
“......楚飛雪。”</p>
“是的。”</p>
......</p>
“爲什麼？”</p>
“她心甘情願。”</p>
“過去了多久？”</p>
“六個時辰。”</p>
“她從哪裏離開的？”</p>
“那邊。”</p>
上官凝霜輕輕轉過頭，目視着楚飛雪離開的方向。</p>
陸羽沒再說下去。</p>
而是站起身，朝着楚飛雪離開的方向，舉步走了上去。</p>
這時，已是晚上十點。</p>
寒月高懸，海風嗚呼。</p>
陸羽順着腳印，飛落在巨石之上。</p>
腳印，到這裏就消失了。</p>
抑或是漲潮了，抹去了原來的腳印。</p>
而入目所見，並未看見那一道熟悉的清瘦身影。</p>
陸羽沉默了下來。</p>
他的雙眼，浮現出一抹黯然神傷。</p>
他知道發生了什麼事。</p>
在他陷入昏迷之時，對外界的感知還未完全消失。</p>
由此，也得知了楚飛雪是魔王的事實。</p>
而現如今，他已邁入到第九步，他的神識，與衆魔殿一方天地緊緊相連。</p>
他已是一方天地之主。</p>
所以，必然是楚飛雪爲了救他，做出了割捨。</p>
他想到了仙皇勢力的上一任仙皇，死劫之初，割讓天地，交予葉冕。</p>
葉冕，就成了新一任仙皇。</p>
至於......</p>
他已是第九步，自然是更清楚地知道其中厲害。</p>
割捨一方天地，修爲會急速衰退，在短時間內，由第九步跌至築基，直至衰竭而死。</p>
“你怎麼那麼傻。”</p>
陸羽喃喃自語，心痛在他心中蔓延。</p>
尤其，他了解不了，爲何楚飛雪在死前，還要專程走到這裏。</p>
“她離開前，還說了什麼？”陸羽問道。</p>
“沒有。”上官凝霜現身於陸羽身後，淡淡地道。</p>
“我昏迷過後，她發生了什
麼事？”</p>
“無名聯合其餘二人，致使她神魂受創，雙目失明，她不救你，最後也難逃一死。”</p>
“你怎麼沒死？”</p>
“這不在計劃之內，我不能死。”</p>
......</p>
“嗯，我明白了。”陸羽深深地吸了口氣，問道，“然後，你的下一步，準備讓我如何？”</p>
“你聽我的。”</p>
“很好......看來你還有計劃。”</p>
“這一局棋，還遠遠沒有到結束的時候。”</p>
......</p>
夜寒如水。</p>
三道身影如鬼魅般出現在黑域囚海邊界，只是短短停留一下，便深入進去。</p>
......</p>
陸羽依舊是站在巨石之上，望着黑域囚海呆呆出神。</p>
楚飛雪的神經質，他是知道的。</p>
她流露於表的軟弱，自卑，是因爲她認爲，她對於這個世界而言，可有可無。</p>
因此，她的存在感特別的弱。</p>
在一羣人中，也難以尋到她的身影。</p>
加上她的極度內向，也造就了她的孤僻。</p>
她小時候並不是這樣。</p>
華夏修行界，自從在屠宰廠，楚飛雪想殺了張一凡那時起，陸羽就刻意跟楚飛雪拉遠了距離。</p>
不是他對楚飛雪沒有好感，如果真的沒有，那就不會在上學時期，他寫了一封情書，偷偷藏在了楚飛雪的書包裏。</p>
楚飛雪的感情，對他來說無疑有千斤之重。</p>
他對她太過了解。</p>
而那時，一切未定。</p>
也認真想過，他能不能肩負起楚飛雪對他付出的感情。</p>
於是，他選擇了逃避。</p>
後來就成了一家人，他是真的把楚飛雪當成了自己的家人，也深得廖淑玲的喜歡。</p>
楚飛雪察覺到了他的心思，也是這麼做了。</p>
起碼，在他的面前，她從未流露出過份的情緒，儘量不讓他感到有壓力。</p>
那時他與巫清君的婚期已定。</p>
楚飛雪才含淚離去。</p>
誰都不知，之後她經歷了什麼，包括飛昇至這祕境天地，她又經歷了什麼。</p>
修行一路兇險難料，這是陸羽的領悟。</p>
這纔是他拒絕楚飛雪的重要原因。</p>
他極力避免的，就是今日這種情況，誰料人算不如天算，楚飛雪終究還是爲他付出了全部。</p>
全部。</p>
“有人來了，估計找的是你。”
上官凝霜說道。</p>
“嗯。”</p>
“見不見？”</p>
“見。”</p>
說完，陸羽飄下巨石，走了兩步，停下說道，“這塊石頭，不要動。”</p>
......</p>
程家族羣。</p>
會議廳已經彙集了不少人。</p>
而這些人，並不是各大族羣的族老。</p>
而是雷家人，還有司馬家的人。</p>
雷中天坐於正首座，雷清元反而坐在一側。</p>
往下，就是雷元彬、雷霆一家三口、雷龍、雷萱萱......</p>
而另一邊，是以司馬丁零爲首，往下是司馬大軒、司馬丹青、司馬廣隸（馬康）、司馬雨蘭、張雯......</p>
司馬丹青，是華夏修行界司馬家的族長，也是司馬佳佳的大哥。</p>
司馬雨蘭，則是司馬佳佳的妹妹。</p>
對於司馬家的人，陸羽一直儘可能的避免去接觸，打擾，唯獨一次。</p>
這是因爲，那時陸羽的身份尤爲敏感。</p>
去了，不過是爲司馬家徒增麻煩。</p>
會議廳裏，透着無比的沉重。</p>
陸羽從門外走入。</p>
他的出現，頓時就吸引了所有人的視線。</p>
“孫子！你活了！”雷中天頓時起身驚道，還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p>
他的反應，是所有人的反應。</p>
不過，沒有他的反應激烈罷了。</p>
一個認定是必死之人，居然就這麼神奇地死而復生，恐怕沒有比這更令人震驚之事。</p>
遑論，陸羽的生死，與在場的幾乎每一個人，都意義非凡。</p>
陸羽走了進來，抱拳行於一禮。</p>
在場之人，最激動的，無疑是雷霆和司馬佳佳兩人。</p>
夫妻二人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陸羽竟是他們的親生兒子，在此之前，他們可是機緣巧合相遇過兩次。</p>
他們是知道了。</p>
實際上。</p>
在昨日大戰之時，雷霆就知道了。</p>
他心中的震驚，難以言喻。</p>
陸羽，那個與他有數面之緣，還出手救了雷的年輕人，就是自己遺矢的親生兒子。</p>
在戰場之上，他與雷中天相見，之後趁着大戰暫告一段落，他利用傳送卷軸回了天魔城一趟，將司馬佳佳和雷接出再返回黑域囚海。</p>
潛入程家族羣以後，他被發現，接着就得知了陸羽生命垂危。</p>
所以這再一相見，雷霆嘿嘿乾笑兩聲，露出了尷尬之色。</p>
司馬佳佳早已就熱淚盈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