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盛芳 >第二百六十章 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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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眼下沈念禾不搭話,鄭氏明明是個長輩模樣,居然也只站着,並不開口。

    傅蓮菡性子急,忍不得,也不願在此處耽擱太久,只好當先問道:“你是裴家的姑娘罷?今日我在潘樓街上見得你,那一處宅子是不是你那兄長買了去的?他此刻人在哪裏?不如也喊出來坐一坐。”

    沈念禾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道:“家裏正待要搬,新宅子許多地方都要打點,我家三哥略有些忙,傅姑娘有什麼話,不如同我先說一說?”

    她說完之後,又轉頭看了一眼鄭氏,道:“便是我拿不準,家中也有能決斷的長輩在。”

    傅蓮菡有些不耐煩起來。

    她日間才見得沈念禾的時候,因其長得肖似某人,就已經不太喜歡,此時被她出言攔下,更覺不滿,冷笑一聲,道:“我要問那宅子的事,你說的話,能作數嗎?”

    言語之間,盡是輕視之意。

    也不怪傅蓮菡居高臨下,實在眼下在尋常人看來,平日裏小事就算了,這等涉及產業、大筆金銀的,少有給家裏姑娘做主的,雖然邊上站了一個鄭氏,說的是“長輩”,可一看就是個溫良的性子,進來之後,同個悶葫蘆似的,哪裏像是能說得上話,自然要把裴繼安找出來。

    傅蓮菡雖然嫌潘樓街的宅子小,可她也知道普通人家積攢一輩子錢,也未必買得起後院的一角,又聯想裴家在宣縣小吏的背景,猜想買下來頗爲傷筋動骨,是以對上沈念禾的時候,難免就多了幾分嫌棄。

    同你先說一說?

    你當你是誰?

    沈念禾微微一笑,道:“旁的不好說,若是要問這潘樓街宅子的事情,我說的話,還是作兩分數的。”

    她氣定神閒地站在原地,道:“那本是我的產業,姑娘有什麼想問的,不妨直說吧。”

    那宅邸雖然是沈念禾同裴繼安一邊出了一半的金子,細論起來,沈念禾這一處給得還少些,可契紙上落的是她本人的名字。

    當時她還想推拒,裴繼安卻是道:“既是你家的宅子,正好落你的名字,將來做嫁妝一齊進來,誰的名字,又有什麼要緊?”

    又道:“再過上十來年,若咱們有個女兒,你給她做嫁妝去,豈不是好?”

    兩人都尚未成親,他已是把女兒將來的嫁妝都預備上了。

    偏他一副正襟危坐的樣子,話音鄭重其事,認真無比,叫沈念禾想要開口回幾句,又覺得小題大做,回來之後,越想越覺得怪怪的。

    不過當時在裴繼安身上吃了一點小虧,總歸鍋裏虧到碗裏,兩人左右不分你我,眼下這便宜卻從傅蓮菡這個外人身上賺回來的。

    聽得沈念禾回話,傅蓮菡整個人都有些發愣,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她有些不敢置信,問道:“這宅子不是你們裴家出的銀錢嗎?你能做主?”

    沈念禾笑了笑,從容問道:“我進京的時日短,只隱約聽說過皇城司裏頭有一門姓傅的,姑娘不會是這一家的吧?”

    皇城司乃是天子耳目,職司廣衆,可在民間卻以喜歡打探朝野間臣民的隱私著稱,名頭並不太好聽。

    沈念禾的話雖然說得含蓄,妙卻妙在不能多想,只略琢磨一下,就能聽出她是在暗諷對面人管得寬,承襲家學,愛捉人私事。

    傅蓮菡實在尷尬得臉疼,大家千金的脾氣上來,當即就想翻臉走人,只是再一想到傅令明的話,再想到實在沒有其餘更合適的選擇,今次宅子沒買到,多半也有自己太過挑剔的責任,否則說不定當時就已經下手落定了,一時之間,難得強忍了一口氣,瞪着眼睛否認道:“我爹在戶部做官!”

    又硬邦邦地道:“我已是聽人說了,你那兄長正待要去流內銓候差,等他去了,稍微打聽一番就會知道差遣不是那樣容易到手的,就這般乾等,一年半載也未必會有合宜的差事。”

    她說到這一處,氣倒是平了些,只語氣仍是有些不悅,道:“你今日買的那宅子本是我先看的,也已經看中了,只那中人出了紕漏,一時沒來得及下訂,凡事總講究先來後到,你既買了,我也不叫你喫虧,多出二十金,叫你平白得個好處,拿了銀錢,去其餘地方再買個宅子便是!”

    又道:“你那哥哥若有什麼不順的,也可叫人來找我,我有能搭手的,可以賣個面子叫我家兄長幫忙說個話。”

    十分理直氣壯的樣子。

    她自恃是戶部侍郎的女兒,又因自小失母,先去外祖母家中養了幾年,後來纔給接回本家,林氏這個繼母溫柔賢淑,對繼子繼女都和氣得很,她兩邊受寵愛,說起話來很有底氣。

    此時站着的若是個尋常吏員家的女兒,說不得此時就退讓了,可沈念禾一慣喫軟不喫硬,你好好同她說話,她還溫柔幾分,況且那宅子當中另有祕密,也不單是個給裴繼安去衙署用的,一時都懶得理她了。

    戶部侍郎確實官職不小,然則沈念禾本來身份就獨特得很,並無半點畏懼,說一句難聽的,叫那傅侍郎自己過來遇得老相公的外孫女,都要尊讓幾分,況且自己又站在理上,便笑道:“多勞傅姑娘惦記,我家三哥差遣已經定了,這宅子我同他都看着好,並無出讓的想法,你還是到別處問問吧。”

    又道:“只這京城裏頭什麼人都有,姑娘出身不凡,傅侍郎做官也不容易,你將他掛在嘴邊,我這樣的尋常百姓聽了還不怕,給提刑司、大理寺的人聽了,或給御史臺的聞訊而來,卻不是二十金就能打發的了。”

    生個女兒如此盛氣凌人,撞到那尋不出事情可參的御史手裏,抓着這一點,再順藤摸瓜,一天一本,聯合幾個人就能把傅侍郎彈劾得滿頭包。

    沈念禾雖然恰纔入京沒幾日,可在小公廳中看縣衙邸報,又聽得同衙署的人說話,對朝中情況也有所瞭解。

    傅侍郎確實是個有實權的,可戶部尚書正壯年,又是才調任,對下頭原來兩個管事的侍郎並不是很看得順眼,無關個人,純粹權力讓渡分割的緣故,這種時候,正不知從哪裏下手,要是傅家跳出來給他把柄,這纔是瞌睡遇上枕頭。

    沈念禾不軟不硬地給對方碰了個硬釘子,話雖然不好聽,可當中的道理並不錯,只是在傅蓮菡聽來,卻彷彿受了奇恥大辱一般,氣得騰地站了起來,冷聲道:“你當自己是誰,竟在此處教訓起我來了!等你那哥哥碰了壁,不要求上門來纔是!”

    她且氣且怒,哪裏還管得了買什麼宅子院子,黑着臉往外走去。

    傅蓮菡自來就有些小脾氣,家中下人個個知曉,她一起身,門外守着的侍從就急忙衝得下樓,要給車伕報信快些趕車過來,省得叫傅蓮菡等久了火氣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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