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畢竟準備火箭可是需要一定時間的,一旦那些丟入護城河中的幹物喫足了水分。那就難以再燃燒起來了。
不得不承認,張棟此前雖說只是南陽一介千人將。但還是有些守城經驗的。
只是,長孫湘雨的計策,僅僅就只是這樣麼?
“被那個女人猜中了,城上果然用火箭了……”
遠遠望着前方的動靜,攻打洛陽南城牆的主將有些驚訝地嘀咕着。
身旁副將齊郝撇嘴說道,“如此,倒省得我等自己去點火了,只不過,將那些東西丟到護城河,這算什麼?待會我等還要在河上搭梯子啊!”
劉奕苦笑着搖了搖頭,說道,“別抱怨了,總之,就照那個女人說的辦吧,如此一來,就算最後不濟事,也怪罪不了我等!——對了,援護烏將軍撤回的弓手派出去了麼?”
“嗯!——烏將軍出發不久,就派出去了!”說着,齊郝擡手指了指前方。
順着他手指所指的方向望去,不難看到有整整兩個千人方隊的弓手,已立於城下,趁着城上弓手朝先鋒軍手中幹物射火箭的同時,拉弓將箭矢射向城上。
由於城上的弓手,其目標都是錢鳳君手中的幹物,因此,這兩千弓手,雖說沒有刀盾兵的護衛,卻也沒有受到損傷。
“很好!”劉奕點了點頭,說道,“那個女人確實猜得很準,傳令下去,叫弓手盡力壓制城樓上的敵軍,掩護烏將軍撤退!——齊將軍,眼下就看你的了!”
“是!”齊郝抱了抱拳,擡手擡手,喝道,“先鋒營第二隊!——出列!”
伴隨着他的大喊,數萬士卒中又涌出幾十個百人方陣,與方纔不同的是,這些人裝備齊全,每一個百人陣中,都有兩到三架雲梯。
“衝!”
一夾馬腹,齊郝率先衝了過去。
而這時,城上的守軍,其射箭的目標,依舊在那些被丟入護城河中的浮水之物。
也難怪,畢竟在城中守將張棟看來,叫西征軍填平了護城河,這纔是難以接受的事,要知道這樣一來,西征軍的士卒便可以踏着這些浮水之物輕而易舉地度過護城河,對南側城牆展開猛攻。
相比較而言,城上守軍被城外弓手射殺的損失,還是能夠接受的,也因此,張棟並沒有叫城上的弓手朝着那些沿着城牆向兩旁迂迴撤退的西征軍先鋒營士卒放箭。
要知道,這時的西征軍先鋒營士卒,他們手中已經沒有可以用來遮擋箭矢的東西,一旦城上的弓手對他們展開激射,他們勢必會損傷慘重。
但幸運的是,洛陽城上的守軍並沒有那麼做,而是急不可耐地將手中的火箭傾瀉在護城河中那些尚未燃起火苗的幹物,畢竟。西征周軍的第二波攻勢,已經展開了。
“架梯子。衝過去!”
伴隨着齊郝一聲大喊,作爲第二波攻勢,先鋒營第二隊的士卒們,將各自百人方陣中的梯子,架在了護城河上,要知道梯子可不比方纔那些易燃之物,哪裏是輕易能夠射中並且叫它燃燒的?
幾乎是眨眼的工夫,作爲第二波攻勢的西征軍士卒。便已強行渡過了護城河,踏入護城河內側的平地,將剩餘的梯子架在了城牆上。
下馬與士卒一道強行渡過了護城河,齊郝仰頭望了一眼高聳的城牆,他很清楚,現在纔是真正的死戰,畢竟城上的叛軍。可不會乖乖不動,叫他們登上城牆,勢必會做出比較之前兇猛幾倍的攻勢……
咦?
怎麼回事?
齊郝愣了愣,因爲他發現,城上叛軍射出的箭矢,非但沒有變得兇猛。反而弱了下來,就算自己一方有兩千弓手盡力壓制,也不可能做到這種地步啊!
而與此同時,城上的張棟亦是在大喝不已。
“搞什麼?周軍都攻上眼皮底下了,給我放箭!放箭啊!”
“將軍。煙……”
“什麼煙?”張棟氣怒不已,下意識說道。剛說完,他面前便飄過一陣黑煙,那嗆人的煙味,非但迷了他的雙眼,更叫不慎吸入一口的他,連連咳嗽起來。
“怎麼回事?這股煙從何處飄來的?”
“啓稟將軍,乃是從護城河內飄過來的!”
“什麼?護城河?”張棟聞言又驚又怒,幾步走到城牆邊上,探頭望外一瞧,果然瞧見整條護城河正熊熊燃燒,那因爲燃燒了浸水的物體而導致的黑煙,正在南風的吹拂下,徐徐朝着洛陽南側城牆瀰漫。
張棟呆住了。
他根本不會想到,遠在四五里外的長孫湘雨,正毫不留情地嘲笑着他的智慧。
“凡人的智慧,終歸也只有這點程度!——不過倒是要感謝一下那個張棟,感謝他如此配合……”
在她身旁,李壽與謝安面面相覷,想了想,謝安試探着說道,“你……不是想用那些東西填平護城河,好叫士卒踏着那些浮水之物渡過?”
“你怎麼也犯傻了?”長孫湘雨疑惑地望着謝安,她眼中那古怪的神色,叫謝安有些汗顏,撓撓鼻子,訕訕說道,“你又沒說具體,我還真以爲……”
“瞧你那傻樣!我會用那般膚淺的計策麼?”沒好氣地望了一眼謝安,長孫湘雨擺了擺手中的摺扇,沉聲說道,“我說過的,南公府呂崧越過洛陽朝函谷關進兵,而這洛陽守將張棟卻無任何動靜,不難看出,此人覺得,與追擊南國公呂崧相比,還是守衛洛陽更加重要,再加上他爲人謹慎,勢必,他會盡可能地排除將導致洛陽陷落的一切可能性!——如此一來,我便可以將計就計!”
“計從何來?”李壽好奇問道。
看長孫湘雨的表情,她似乎並不情願從頭到尾地講解,不過當看到謝安也是一臉霧水後,她一反常態地露出了幾分笑意,多半是覺得將謝安也矇在鼓裏,這相當有成就感吧。
“第一波攻勢的目的,就不必過多解釋解釋了,你們也瞧見了,我的目的就是要將那些易燃之物丟入護城河中,謝安,這可是你告訴我的,不充分的燃燒,會產生大量嗆人的黑煙,我所以要等南風,就是爲了這個!——爲了削弱城上守軍的攻勢!”
“可萬一張棟不用火箭呢?”李壽詫異問道。
“不,他會用的,”搖了搖手中的摺扇,長孫湘雨篤定地說道,“這個人很謹慎,一心只想着死守洛陽,既然如此,他就一定會改用火箭,甚至,爲了將那些幹物燃盡,不惜放走第一波的士卒,他多半是這樣想的,洛陽的城牆堅固,城中守軍也充足,沒有必要以殺死我西征軍士卒爲目的,只要能確保城牆不受攻擊,就足夠了……凡人的智慧!——這下自食其果了吧?咯咯咯咯……”
聽着那咯咯的笑聲,李壽與謝安面面相覷。
這個女人,竟然能將人心洞察到這種地步?
即便是謝安,也不得不承認長孫湘雨這一手玩得相當漂亮,幾乎是毫無損傷,便叫洛陽南城牆的守軍陷入了彷彿絕地般的困境。
可憐那個張棟,因爲太過於謹慎,反而中了這個瘋女人的計,什麼便宜都沒佔到,還落得這般局面。
眼下風向是南風,而西征軍攻的又是南城牆,換而言之,那些黑煙對於西征軍的影響,幾乎微不可查,但對於正對面的洛陽城上守軍而言,那可是就是致命的了。
非但視線受影響,甚至連正常的呼吸都成問題,此消彼長之下,或許真的可以攻上城牆啊……
這個女人……果然是相當危險!
就在謝安暗自思忖之時,長孫湘雨長長吐了口氣,喃喃說道,“差不多是時候了……”
“什麼?”李壽疑惑地望着她。
只見長孫湘雨搖了搖手中的摺扇,淡淡說道,“那張棟,勢必會調來弓弩手,以增強南城牆的防守力量,單單兩千弓弩手,恐怕不足以壓制城上……好不容易造了一個劫點,眼下可不能叫你們奪回去呀!——要在這裏打斷它,徹底葬送城上叛軍的士氣!”說着,她轉頭望向東軍神武營的士卒,沉聲說道,“揚土色麒麟旗!”
“是!”幾名東軍神武營的士卒抱拳領命,將早已準備好、擺置在地上的一面畫着麒麟的巨大土色旗幟舉了起來。
在李壽與謝安不解的目光,忽然,遠處的山坳出竄出了一支騎兵,人數估摸有六、七千左右。
毋庸置疑,這是包括一千七百北戎狼騎在內的、眼下西征軍唯一的一些騎兵。
“騎兵?”李壽的臉上充滿了驚愕。
瞥了一眼李壽,長孫湘雨嘴角揚起幾分淡淡的笑意。
“沒有聽說過麼?北戎狼騎攻城的方式……”
難道是……
望着長孫湘雨自負的神色,謝安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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