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戶老城,堪稱東瀛城堡建築史中平山城的典型代表,櫻田櫓和富士櫓又是這片遺址建築中碩果僅存的存世建築,因此被東瀛文管部門當成寶貝一般,用鐵柵欄團團圍住。
倆人都有點遺憾,只得拍照留念,轉身走人。
阿木已經在東御園門口等候。
“查到了”
阿木將名帖遞給盧燦,點點頭,“大人物”
他剛纔給井上太三郎、尾行煙子還有兩家潤馨瓷器店的店長打電話,將相本直樹不出現真名,將相賀改相本的情況,摸了個大概。
這老者,果然不是普通人。
相本直樹,一橋出版集團前任會長,現任相本家族族老。
一橋出版集團是目前東瀛最大的出版公司,主要以小學館和集英社兩大出版社爲核心,下轄祥傳、白泉、創美、ho、照林、演劇、昭和等七大分類出版中心,堪稱東瀛出版界的巨無霸。其名稱由小學館、集英社總部所在地東京都千代田區一橋而來。
不僅如此,他還是早稻田大學漢學系教授,東瀛著名的漢學家,東京國立圖書館資深研究員,相本家族藏書樓祥傳樓的現任掌閣。
嘶聽完後盧燦有些暈。
怎麼逛個公園,竟然還真的能遇到這麼一位大拿這人盧燦知道,李林燦在他面前提過兩次,只不過剛纔沒敢確認。
七十年代中葉,相本直樹曾經隨國立圖書館的交流團,來臺北故宮參加雙方的文化交流活動。因此,李林燦與之結識,兩人關係頗爲不錯。
相本家族的祥傳樓,被譽爲東瀛最大的私家藏書樓,名稱取義於“吉祥止止,代代相傳”,是十九世紀六十年代相本家族族長相本恆所建。
據李林燦所言,祥傳樓極其神祕。從江戶時代開始,祥傳樓就有“三不”家訓,即不捐、不散、不外傳,所以,這家族究竟有多少藏書,外界並不清楚。
李林燦本人到東京時,曾想要登樓一觀,被相本直樹婉言拒絕,氣得老傢伙直跳腳。
相本家族另外一件神祕的地方則是,他們家族最初的主業,竟不是出版業,而是喪葬服務業。時至今日,他們家族仍然在經營京都最大的寺廟喪葬所念佛堂。
綜合阿木帶來的信息,以及李老曾經告訴過自己的,盧燦不難發現,這相本家族,應該是一個極其保守的東瀛華族。
所謂華族,可不是中華民族,而是東瀛明治時期開始實施的,僅次於皇族的貴族階層,分爲公爵、侯爵、伯爵、子爵、男爵五個等級。
華族制度,在二戰東瀛戰敗後廢除,存世八十年。時間不長,但影響深遠。
盧燦爲何會認爲相本直樹是華族後裔蓋因華族後代,普遍都很老派、傳統、性情固執、同時比較親近漢學。
相本家族的聲譽還不錯,盧燦記憶中,後世一位祥傳樓的學者參加央視面對面訪談時放言,祥傳樓的一書一頁,都是家族花錢購置的,沒有沾染一點污穢。
呵呵,這話自然也就聽聽,當不得真。祥傳樓也許每一件藏品都花錢了,可是來路呢他可不敢保證每一件藏品的來歷都光明正大。
既然是這位老先生,盧燦皺眉想了會,還是決定亮明身份,正式拜訪。
回到賓館,重新換上一套正式衣衫,又讓阿木提前去,給相本直樹送上自己的拜帖,這才帶着換裝後的溫碧玉,緩步出門。
梨之珍玩店中,相本直樹把玩着手中的信樂燒素色茶盞,其內盛裝的是最新採摘的東瀛玉露。這是東瀛最頂級的綠茶品種,茶湯清澄,甘甜柔和,有着不食人間煙火的仙氣
品一口,相本直樹就點頭贊一次。
東瀛漢學主要分爲兩大學派,一是東京文獻學派,代表人物白鳥庫吉,俗稱“東京學派”;另一派是“京都學派”,代表人物是內藤湖南。
相本直樹是東京學派的核心人物之一,他和西嶋定生的師傅,都是白鳥庫吉的嫡傳弟子加藤繁在東瀛學界,此人素有中國史研究第一人美譽。
師兄西嶋定生的大作,他自然要拜讀。
正在自我陶醉間,店夥計低頭送來一封拜帖,旁邊站着的那位,有點印象,今天遇到那位年輕人身邊出現過。
“貴主人到了”沒急着打開,相本直樹坐直身子問道。
對今天遇到的那位年輕人,他頗有興趣能將東瀛古事記這本書,分析的如此透徹,即便是東瀛年輕一代都很少見,更勿論外國人。
要知道,此時的東瀛史,可沒什麼外國研究者。能遇到這麼一位,自然勾起他的興趣,於是便有了櫻花之約。過去這麼長時間,原本以爲對方不回來,沒成想,還是來了。
這讓相本直樹,心情不錯。
“我家盧少爺,在賓館正裝,應該快了”眼前這位明顯是保全的回答,讓相本直樹面露笑容,對那年輕人印象更上一層還知道換正裝做客,看來很有修養。
他笑着打開拜帖,看了一眼文字,笑容更勝,將拜帖還給阿木,微微躬身,“請敬告尊上,我在這裏恭候。”
等對方離開,他從小木榻上起身,套上步履木屐,合着雙手讚道,“原來是這位,果真是名下無虛啊,真沒想到如此年輕。”
是的,他聽過虎園,也聽過虎園背後盧燦的事蹟,可原本他還認爲傳言有誤,盧家不過是個有錢又願意投資古董的家族,沒想到,今天櫻花下自己先見識到對方的廣博。
不對,對方是投貼正裝上門拜訪,自己這身不合適。
相本直樹連忙對外喊道,“阿鬼,伺候我更衣取那套青衣和服。”
盧燦帶着溫碧玉,十五分鐘後來到“梨之珍玩”店。
上下兩層的小樓,店面不算寬敞,不過三米寬的門面,此時已經掛着“歇業”的木牌,可大門敞開。想來是因爲自己的拜訪,他們停止接待顧客的吧。
東瀛人的禮節,還真是沒話說。
相本直樹早已一身和服,足履木屐,笑眯眯站在中廳等候盧燦兩人。
雙方重新見禮之後,相本帶着盧燦兩人,參觀了這座“梨之珍玩”小店。
這家小店所陳列的物品,並沒有太多珍貴之處,售賣品爲三類:料器玻璃器和琉璃器;明治中後期到現代的東瀛燒瓷,還有就是大約十來件道光年後的中國瓷器用品。
東西算不得出彩,盧燦小小失望一把,想要到相本直樹的店中掃貨的願望落空。
也是,有相本直樹這麼一位大家親自鑑定,好東西自然不會流落到店面中售賣。
似乎覷破盧燦所想,相本直樹領着兩人上玄關時,輕輕笑道,“盧生既然光臨小店,老朽自然不會讓你空走一趟。不過”
他站在臺階上停住,看着盧燦,停頓片刻。
盧燦自然也停住腳步,問道,“相本先生能割愛的東西,想必不凡,不知您有何要求”
“也算不上要求,不過是交流一二。”相本直樹笑着捋捋鬍鬚,笑容有些別有意味。
“早就聽長澤茂盛讚盧生的眼力了得,今天又在櫻花之下,聽到您的宏論,老朽有件東西,還想請盧生幫忙看看。”
盧燦一樂,這幫老傢伙,怎麼一個德行都喜歡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