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相寶 >第210章 古籍修復
    看着小范進來,將滿滿一大紙箱各色紙張端走,張鼎辰張張嘴,最後感慨的搖搖頭,苦笑着對盧嘉錫抱怨道,“你家的這孫子,不得了!”

    一刀紙一百張,盧燦將他這裏所有的十七種紙,全部說了一遍,他白送十七刀。

    盧嘉錫早就憋着得意,聞言哈哈大笑,眼淚都快溢出來。

    十七刀紙累計也不到一千港紙,重要的是盧燦給他爭臉。

    “瞧你那得意勁?我孫子十二歲就認識所有紙張。”張鼎辰讓人送來茶水,見盧嘉錫尤帶笑意,忍不住打擊道。

    “嗯,你家孫子我見過,也很聰明,好苗子。”盧嘉錫點頭微笑。

    盧嘉錫性情穩重,不拘言笑,纔不會和張鼎辰一般,聞言順帶託了一句。

    “那是!兒子愚魯不爭氣,生個兒子挺機靈!”

    罵兒疼孫是共性,張鼎辰見盧嘉錫誇自己孫子,頓時開心起來,坐在他對面,滔滔不絕說起自己那乖巧的孫子,順帶着還損兩句自己兒子。

    說了幾句,見盧嘉錫爺孫的臉色不太對,頓時意識到自己冒失。盧家這兩人之間可是有斷代啊,他馬上歉意的扇了自己的臉,“瞧我這張嘴,說話沒個把門的。老盧,看貨?”

    盧嘉錫點點頭。

    “阿潤,帶人把天字號的書箱搬過來。”張鼎辰吩咐一位經過身邊的四十歲的中年人。

    盧嘉錫向盧燦招手介紹道,“阿燦,這是張老的兒子張潤澤,你需喊叔。”

    “哎,盧伯,您太客氣了。這是阿燦吧,真俊!這些天的報紙,沒少誇你呢。”

    原來這位中年人是張鼎辰的長子張潤澤,雖然長得五大三粗,但見其言辭,並非張鼎辰所說的愚魯之人,搶先和盧燦打招呼。

    他所說的報紙沒少誇,是指這兩次從法國運回大批圓明園舊物一事。一句話說得盧嘉錫笑容大張。

    這種看似樸實,實則心細之人,做生意絕對是一把好手。

    盧燦笑着點頭致意,“張叔,麻煩你了。”

    不一會,張潤澤和另一位夥計,兩人擡着一隻藤條書箱出來來,擺放在小八仙桌上。

    “老盧,驗貨。一共三十八本,一千一百三十三塊碎片,都在這裏。”

    張鼎辰伸手示意,語氣中有着強大的自信,這一刻,他大師之勢畢露。

    “那我就不客氣了!”盧嘉錫打開書箱蓋,取出一匣書。

    張鼎辰有心了,每五本用一副硬皮書匣盛裝,書脊外露,便於拿取。

    盧燦跟着祖父身後,也隨手取出一匣五本,不過,他只是一眼,沒動。這些書要爺爺鑑定過之後,他纔會拿取觀看。

    盧燦注意到,老爺子鑑定很有程序。

    首看書脊,因爲書脊被淡黃色的桑皮紙包裹,他換成看上下兩端。

    這是看裝幀是否縝密。

    其次是動手搓邊,即一手執着書脊,另一隻手平展,搓弄書籍切邊處,時不時還抖弄一二,看有沒有殘頁或碎片掉落。

    這是驗證書籍重新注漿後的柔韌性,還有就是檢驗是否有殘片碎渣存留。

    兩項檢測完畢後,他這才展開書,快速翻動至中間,將書脊朝下,平放在八仙桌上,雙手各自壓住一邊書頁,向下平壓。

    這是驗證書籍針線縫繢的緊密度。

    第四纔是檢測是否有劈紙或者引墨的情況發生。

    劈紙或引墨,無論技藝如何高超,對原本都會造成巨大損傷。書畫和書籍的原主人是不可能願意的。

    在檢查是否有劈紙和引墨發生的同時,檢測碎片拼接的痕跡處理情況。

    三十八冊,一共分爲八隻書匣盛裝,盧嘉錫每一匣都抽出一本,檢驗一番。

    整個鑑定過程,張鼎辰不插手不發話,坐在旁邊悠閒自在的喝茶。

    “老張,好手藝!”

    整整花了半個小時,盧嘉錫放下最後一本時,由衷的誇了一句。

    “那是!”這句話讓張鼎辰得意起來。

    他給盧嘉錫重新斟了一杯茶,擡頭笑着說道,“你以爲我說的這十萬塊不好掙是假話?”

    “三十八本,一千多塊碎片,小的只有米粒大小,一點點拼接,連續熬了七個晚上,把我的幾位弟子,拼得眼睛都花了。”

    盧嘉錫附和的點點頭。

    確實難,試想想,一百塊的拼圖,有跡可循,都需要常人一整天的時間,更何況這三十八本書,碎片更是無跡可尋,其難度難以想象。

    不過,盧燦估計他們是有技巧的——只拼文字。空白碎片極有可能是亂拼的,反正要注漿,那些碎片只要顏色對得上,最後都會成爲一個整體。

    兩位老爺子在旁邊敘話,盧燦拿出一本,看了看。

    張鼎辰話雖貧,但古籍修補技術絕對超一流。

    他所使用的修補技術,是京派絕學——補漿法

    補漿和拼缺是古籍修復的最常用手段,看起來並不複雜。譬如古籍有蟲洞,缺角,修復師傅會調配好相應的紙漿,將其缺損部位補齊,等

    待新紙漿將幹未乾之際,用刮刀將補缺部位磨平,等乾透之後,缺損就修補完善。

    但京派補漿法不同,他們屬於“整補”。

    所謂整補,即將縫繢裝的書頁拆開,將整張書頁平攤在一張夾板上,再用拼圖技術,一點點將碎裂的紙張拼完整,固定好,在整張書頁的背面上紙漿,正面塗防止暈散的漿糊,在將幹未乾時,再將背面的紙漿颳去,揭開正面漿糊層。

    這樣,一張完整的書頁重新展現在人們面前,連缺角、蟲洞都會補上,整個書頁看不見一絲修補痕跡。

    將這些書頁按照縫繢裝的模式,重新裝訂好,又是一本修舊如舊的古籍出現。

    盧燦當時找回這些敦煌遺書時,有些已經封皮缺失。張鼎辰很會做生意,他將每本書都用桑皮紙重新做了封皮,不留書名。

    一本有千年歷史的殘書,在匠人的手中,重新煥發異樣光彩。這就是修復師對中國傳統文化傳承所做的巨大貢獻。

    盧燦拿起一本書,放在鼻下聞了聞,這算是偷藝了。

    整補所使用的紙漿,盧燦問出來了,是藏經紙,很對路。要知道這些敦煌遺書,大多數是硬黃紙,它也是屬於藏經紙的一種。

    盧燦第二個聞出來的是明礬的味道。

    新修復的古籍,都有股子明礬的味道。明礬是字畫和古籍修復中最重要的材料,它可以防止墨跡暈散。還夾帶有一絲花椒和桂皮的味道,這是防蛀蟲所用必須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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