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赤心巡天 >第五十四章好食智者之心
    範無術是清楚鍾離炎的性格的,故而也不勸說什麼。只是道:“說起來,黃河之會那樣的盛會,真的是一生難忘的經歷。每個天驕在交手前,都覺得自己是唯一的勝者,因爲每個人都是一路贏過來的,都沒有輸過。可魁首隻有一個,只有那個人,纔是無可爭議的絕世天驕。”

    他用自己的方式提醒鍾離炎,不能小覷姜望。

    在剛纔的交鋒裏,鍾離炎固然是不願意付出太多代價,才答應停手。焉知主動提出罷手的姜望不是如此呢?

    但他不說還好,一說鍾離炎就不忿起來:“漲誰的威風呢?黃河之會怎麼就了不起了?等我解決了夔牛,再回去找他!”

    範無術一陣無言。

    黃河之會是沒有怎麼了不起,但你不也沒資格去麼?

    當然話不能這樣說出來,不然鍾離炎真幹得出現在就回頭的事情。只轉口問道:“這次進山海境的目的是什麼,你還記得嗎?”

    “砍鬥昭。”鍾離炎毫不遲疑地道。

    “……”範無術語帶無奈:“鍾離大爺,你請我助拳的時候可不是這麼說的。”

    “我是怎麼說的?”

    “你怎麼說的你問我?!”

    鍾離炎往邊上撤了撤,避開他的口水:“那我說的話太多了,我還能都記着?”

    “你口口聲聲說要跟我分享凰唯真的神臨之祕!”範無術近乎咆哮,怒意沸騰。

    “哦,別激動。”鍾離炎擺擺手,又像是解釋,又像是無視:“我隨便說說,你別當真。”

    範無術繼續逼問:“哪句話隨便說說?”

    “你煩死了。砍鬥昭和搶神臨之祕又不衝突。”

    範無術不依不饒:“總得有個優先級吧?孰先孰後?”

    見他這副瀕臨爆炸的樣子,鍾離炎想了一陣,才說道:“理論上,那必然是凰唯真的神臨之祕最重要,最優先!說好與你分享,我不會騙你。當然,但在具體的行動中,咱們肯定是先碰到鬥昭就先砍鬥昭,先遇到神臨之祕就先搶神臨之祕。如果鬥昭和神臨之祕在一塊,爲了確保搶到神臨之祕,咱們肯定要先解決鬥昭這個威脅。”

    “這還差不多!”範無術滿意地點了點頭。

    記仇二人組就這樣一邊“討論”,一邊追蹤夔牛而去。

    ……

    ……

    “要不然算了吧?”

    虛空之中,有個聲音悶悶地說道:“孃親說,吃了傻子會變傻的。”

    “那後面那兩個呢?”另一個聲音問道。

    “那兩個更傻,連東南西北都找不着。吃了直接毒發。”

    “走吧走吧。”後一個聲音嘆道。

    一隻雙頭四臂、體長一丈有餘的猿猴,兩個腦袋彼此對着話。在虛空之中連續幾個跳躍,就已經遠離了這片海域。

    《山海異獸志》有載:崇山有神,曰爲“念正”。猿身赤面,雙頭好訴,四臂裂空,常以虛空爲路。嗜睡,好食智者之心。

    念正潛在虛空之中,再往外看去,此處已是山海境裏另外一個地方。

    它們在山海境裏很多地方都埋伏了念氣,一經觸動,即刻便能得到通知,而後趕來進食。

    眼前的浮山,風景秀麗。

    山上的桃林,桃花正豔。

    桃林之中,有兩個人在行走。

    一者身穿華裳,儀態美好,走動之間,似有一種韻律,她比桃花更動人。

    她的身形已算高挑,旁邊那人更是高出一頭來,

    頭戴斗篷,全身裹在灰色長袍之中,完全看不出體態。

    每一步的距離都剛好相等,好像在邁出第一步之前,就已經把前面的道路切分清楚。

    “怎麼樣?”念正的左顱問道。

    “要不然算了吧?”右顱沒精打采地回道:“一個喫不着,一個沒得喫。”

    “你怎麼就知道說算了?日子還能不能過下去?”左顱很是不忿:“要走你自己走!”

    右顱脾氣也上來了:“走就走!”

    兩個腦袋四條猿臂,各朝一方,在原地較了好一陣勁。

    “算了,我退一步。”左顱很是顧全大局地道:“如果抓到了,讓你咬第一口。”

    “要不然算了吧?感覺抓不到……”

    “你再給我說算了?信不信我咬你?”

    “行吧行吧。”憊賴的右顱道:“咱們去抓——欸,人呢?”

    “搜山!”左顱氣勢洶洶。

    “要不然算了吧?哈呼……俺好睏。”

    “你別給我在這個時候打哈欠!哈呼……”

    雙頭猿倒臥虛空,就這麼草率地睡過去了。

    ……

    ……

    浮山的另一面,兩人悄無聲息地飛遠。

    在一定的距離之後,越飛越快。

    “可惜啊,這座山是什麼山,山上有什麼珍物,全都沒來得及查探出來。”屈舜華語帶遺憾。

    “那頭異獸追過來了嗎?”灰袍人只淡聲問道。

    這是一道非常標準的女聲,好像粗一分細一分都很不恰當。可標準到了如此地步,卻並不能算是動聽。

    此外,也不知是不是很少說話的原因,言語之間,略有些滯澀的感覺。

    “念正看不到人,應該馬上就睡覺了。”屈舜華很有把握地說道。

    “哦,這樣。”灰袍人淡淡地應了一聲,好像對於那足以撕碎她們的存在,根本也不怎麼在意。

    屈舜華倒是早已經習慣,只道:“這裏太危險了,我們不能慢慢探索,應該直接去天山……月禪師,還是無法確定方位麼?”

    裹在灰袍裏的月禪師搖搖頭。

    “連你都做不到……看來這一次山海境的開放程度超乎想象。”屈舜華喃語:“也不知光殊知不知道的。”

    顯然她對月禪師確定方位的能力非常篤信。

    月禪師無法確定方位的事實,就是直觀地向她反應了這個世界的不同尋常。

    “開放程度?”月禪師問。

    “山海境每次開放的範圍都不同,所以那麼多參與者見到的、經歷到的都不相同。你確定方位的能力與現世無關,求諸於己,按理來說應該不會被幹擾的……山海境的規則竟然影響到參與者自我這麼深的位置,那就說明它開放得更多。”

    屈舜華分析道:“無非是失落的九章玉璧回來了,這一次開啓山海境的,不止七章。也不知是《哀郢》,還是《悲回風》?”

    對於山海境的瞭解,她顯然比左光殊深刻得多。

    “有什麼區別嗎?”月禪師語氣平淡地問道。

    屈舜華頓了一下,搖搖頭:“大約……是沒有的吧。”

    “那邊是什麼聲音?”她忽然問。

    月禪師循聲轉頭,只看到電光一閃便遠去。

    “夔牛?”屈舜華問。

    “我需要更多信息……”說話間,月禪師已經往那邊飛了過去。

    屈舜華緊跟其後。

    疾飛約三十里後,月禪師停了下來。

    “是夔牛,它在追殺一個人。”她很篤定地說道。

    “不,是兩個。還有一個人的痕跡太淡……我幾乎錯過!”

    她的語氣裏,第一次有了類似於驚訝的情緒。

    似乎能被她“錯過”,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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