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赤心巡天 >第兩百三十三章 尚能戰否!?
    當然記得,當初姜望爲什麼遠赴萬里,重玄勝爲什麼冒險參與天府祕境。

    價值被嚴重低估、危險性又極高的天府祕境,並非頂級名門弟子的首選。許象乾純粹是爲了增長見識,而李龍川也有陪朋友看風景的自信。唯有重玄勝,是兩手空空,必須冒險入境爲自己爭一點籌碼。彼時的王夷吾,正是爲了碾滅重玄勝的希望而入境!

    當然記得,正是重玄遵如此璀璨,光耀臨淄,重玄勝纔不得不一路拼搏,用盡一切努力來相爭。天生道脈如重玄遵,彷彿生下來就擁有一切。重玄勝在姜望的幫助下,卻仍是拼盡了所有,才贏得在這伐夏戰場上公平競技的資格。

    當然記得,在臨淄西郊,點將臺下,萬軍之前,重玄遵是如何一步踏出神臨,徹底鎖死了先鋒之爭的勝負!

    重玄遵行事落子,也很有斬妄之刀的風格。

    他直接在伐夏開始前,自告奮勇,以直面生死的勇氣、勇冠三軍的實力,爭一個伐夏先鋒的位置,正是直指要害的落子。

    重玄勝若是不應子,先就輸了一勢!

    所以姜望纔會在沒有完全準備好的情況下,出陣與之相爭,臨場立成四樓。

    重玄勝後來說重玄遵特意等到伐夏開始之時神臨,以此來壓他和姜望的勢,是把博望侯爵位之爭,置於伐夏戰爭之上。

    雖是故作險惡之語,卻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

    他在萬軍之前逼出姜望,要見外樓境最後的風景,了卻當初在觀河臺下的一點遺憾,成就無憾之神臨。也未嘗不是要建立無敵之威勢,摧垮姜望和重玄勝的鬥志!

    這些事情,重玄勝記得,姜望也記得。

    但眼見得重玄遵在戰場上遇險,姜望仍舊是毫不猶豫地追了上去。

    在任何時候,他都會選擇站在重玄勝這一邊,因而先天就與重玄遵是敵非友。

    他當然也不是一個喜歡捱揍的人。

    被重玄遵在萬軍之前擊敗,不是什麼美妙的體驗。

    他拼盡了所有努力,連未能掌控的道途之劍都顫動起來,卻終究沒可能挑戰一蹴而就的無憾神臨……最後坦然面對戰敗。

    當然有人爲他喝彩,可是就此貶低他恨不得將他踩進泥地裏的人,也不在少數。

    多少人罵他浪得虛名,多少人嘲笑他不過如此。

    曾經奉之如神像,後來踩之如黃土。

    如此種種,都自戰敗始。

    可不愉快歸不愉快,他從來沒有因爲那一戰,而對重玄遵心生怨懟。

    萬軍之前相爭,當然各憑本事。重玄遵先一步無憾神臨,是重玄遵的本事。重玄遵大幾歲,多修行幾年,也是重玄遵的本事!

    他從來不恨什麼命運不公,只恨自己是否不夠努力,爲何不夠強。

    從始至終,他站在重玄遵的對面,都是因爲重玄勝。就像在山海境,他也是爲左光殊而直面鬥昭。

    雙方當然可以算得上是對手,爲博望侯位多次相爭,也能稱得上早有積怨。

    但在戰場之上,同爲齊軍,互爲袍澤,私怨哪及公義?

    今天若是視若無睹,放任重玄遵身死道消,他這大齊帝國第一天驕的名頭,便再沒人能夠撼動。

    但是那樣的第一天驕,豈是他姜望所願!

    就如當初在黃河之會奪魁,他是先勝重瞳項北,再勝天府秦至臻,再勝絕巔黃舍利,場場是硬仗。

    是與羣星爭輝,而非鶴立雞羣!

    他今日所擁有的一切,沒有任何一件,是別人讓出來的。沒有任何一件,是陷害別人所得。

    他這一路走來,他所追求的一切,都必要堂堂正正追逐。無論是勝是負,是榮是辱,都必要親手所證!

    誠然重玄遵若是死於伐夏戰場,博望侯之爭便再無懸念,重玄勝就算是從今天開始什麼也不再做,也沒人能夠再和他爭。

    可是那樣的博望侯之爵,又豈是重玄勝所求?

    重玄勝所要的,是在公平的競爭裏,用他的智慧,奪回本該屬於他的一切。他所要的,是堂堂正正地洗刷,他從小到大所受的一切委屈。

    他不需要任何人的安慰、退讓,他自己給自己出頭!

    姜望懂得重玄勝,就如重玄勝懂得姜望!

    所以他們一前一後,都是毫不猶豫地做了自己的決定。也再一次地,相向而行!

    志同而道合者,約爲兄弟。

    意氣能相投者,是說摯友!

    姜望身縱青雲,疾飛在前。

    重玄勝引動騎軍,席捲兵煞在後。

    如此馳騁在桑府的土地上。

    一如他們過往,經歷的所有選擇。

    他們互相有過不認同的時候,但最後總能支持彼此。

    善福青雲源源不斷地涌出,姜望踏雲疾飛的同時,已經開始引動遙遠星穹的力量,五府震動,四樓並耀,星光浴體,蓄意於劍。

    只有戰意而無懼意。

    那踏蝠獸追殺重玄遵者,幾等於兩個神臨層次的戰力。

    姜望自問可以糾纏幾個回合,等到重玄勝領軍追上來,合戰其中一個神臨戰力也未嘗不可。

    重玄遵就算受創再重,單對單的情況下,總不至於再被攆着到處逃?

    他判斷夏國一方必然還有強手在封鎖四路,眼下唯一救援重玄遵的可能,就是在此處鏖戰,集中優勢力量,拼出一個空當來。

    打穿封鎖網,還有一線勝機。

    重玄遵不能再逃!

    姜望極速靠近的身影,當然也被追逐中的雙方所捕捉。

    重玄遵當時是帶着三千人的先鋒營,突襲大夏皇陵,此刻只剩孤身一人,且戰且走。

    他經歷了何等慘烈的逐殺,這會已經不必再說。

    這位冠絕臨淄同輩的風華貴公子,如今白衣染血,鬢髮披散,右手不自然地反曲着,顯然已是斷了。

    但是他的左手,依然緊握月輪之刀。那漆黑的墨瞳,此一刻全無情緒。冷峻的殺氣,幾乎充盈了他的眉梢。

    什麼青山明朗全不見了,只有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孤峭冰寒。

    與他交戰的人,則是一位柳須瘦面的中年男子,華服披身,腰纏玉帶,腳踏蝠獸,指控幽火,震天懾地,強勢無匹。

    他正是大夏觸氏當代家主,年輕時候有錦安虎兜鍪之稱的觸讓!

    其人是在邊郡錦安府成名,因在對梁戰爭中表現出色,才一舉擊敗諸多同宗兄弟,接掌大夏觸氏。

    當年與他競爭的,不乏呼陽關鎮守觸說這樣的英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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