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赤心巡天 >第二章 長恨人心不如水
    姜望無奈地收回儲物匣,想起來當初他第一次見楚江王,也是大出血來着——那次他請地獄無門幫忙對付海宗明,但沒等地獄無門出手,他就提前把海宗明解決了。

    楚江王只是跑了一趟,就落袋五十顆萬元石。雖則現在算起來,也只是半塊元石的定金,但對那時候的姜望來說,已經是掏空錢囊。

    如今地獄無門實力膨脹、名聲漸起,價格更漲得飛快。

    他已經貴爲霸國王侯了,還是能被地獄無門掏空錢囊。這十三塊元石丟出去,也只是填了個出場費的零頭。

    “對了,楚江王呢?”姜望想到了,便順嘴問一句。

    尹觀當然不會告訴他,楚江王拿着於良夫的腦袋,去楚國領懸賞了。只是冷酷地道:“不要過問同行的生活,是我們這一行的生存規則。”

    “別我們這一行。”姜望乜着他道:“我堂堂大齊王侯,豈會跟殺手同行?那什麼卞城王的面具,對我來說也只是面具,我只殺自己想殺之人。”

    尹觀拿了錢,記了賬,也不跟他計較,只道:“你說是就是吧……回見!”

    身化碧光一道,已是消失在車廂內,來去十分乾脆。

    姜望嘬了嘬牙花子,只覺頗不爽利。

    怎麼回回遇到尹觀,錢囊都要受創?

    在疾馳的豪華馬車中,大齊武安侯長嘆了一口氣。

    欠債的滋味不好受。

    張臨川那賊廝,一折騰就是六個副身,在難殺之餘,也讓他姜某人的債務一個比一個頭疼。

    將《有邪》送到三刑宮,算是全了林有邪與三刑宮的因果。

    於良夫這一筆債,已經被尹觀記在了賬上,以後慢慢還錢就是。

    這些倒還好說。

    黃舍利那邊爲誅邪教教祖副身,直接調動兵馬,逼殺一國太子……這人情可欠得大了,姜望都想不到自己能怎麼還。

    你可以說高國何弱、荊國何強,誅滅邪教天經地義、匹夫有責,諸如此此類藉口太多……但別人付出的友誼,你不能視而不見。

    此外還有那喬國的楊崇祖,也不知是誰人所殺,左家派人前去時,已經只剩屍體。頭顱都割走了,這筆債務很明顯是有個歸處的,他目前也只能等人上門來討……但願是花錢就能解決。

    重玄勝在海外調動齊國力量,剿殺怒鯨幫李道榮,最後這人是落到了釣海樓的手上,被竹碧瓊所殺,鋪墊了她的天驕之名。

    對竹碧瓊,姜望的感受是複雜的。他當然始終視竹碧瓊爲好友,也完全相信竹碧瓊對他的善意。但竹碧瓊迴歸釣海樓,還拜入辜懷信門下,各種恩怨糾葛交織之下,雙方相處起來,難免有些尷尬。

    想來這也是上次他出海,竹碧瓊並未見他的原因之一。

    雖說竹碧瓊幫他做些什麼事情,大約並不會要求回報,但他也不能就此心安理得,至少也要去近海羣島,當面道一聲謝。

    至於那個以殺求道的羅歡歡……

    青雨比自己有錢太多,倒是可以不用給錢。當然禮物可以做些準備。

    就是葉真人有些脾氣不好,回頭還得想個法子,套套近乎。聽說凌霄閣護宗聖獸阿醜也出場了,這個出場費要怎麼算?

    噢,還有姜安安姜小俠。

    想到安安在信裏描繪的她第一次行俠仗義的英姿,這筆出場費更是要多花心思……

    千頭萬緒在此,即使姜望身證神臨,也頗覺煩惱。

    與外間隨行的侯府護衛吩咐了一聲,他便要收斂心緒,好生修行。

    但在下一刻,又驟然睜開了眼睛。

    眼中的警惕,轉爲了驚喜:“餘真人!”

    驚喜之餘,又生出了警惕:“您這是?”

    驟然鑽進車廂裏的餘北斗,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沒好氣地道:“放心,不找伱借錢!”

    “真找我借,我也沒有啊。”姜望乾笑了兩聲,道:“我其實是問,您的眼睛……這是怎麼了?”

    餘北斗陰陽怪氣地道:“侯爺這算是對糟老頭子的關心?”

    “瞧您說的。”姜望沒搞懂這老人家的怨氣從何而來,陪着笑道:“咱們不是忘年交麼?我關心您是正常的。”

    此時的餘北斗,穿得整潔合度,髮髻梳理得一絲不苟,很有些獨眼都遮不去的仙風道骨。

    但表情是怪模怪樣——

    “姓姜的,你捫心自問,斷魂峽之後,你可有想到過我這個忘年交?”

    他神鬼算盡餘北斗,心裏着實委屈!

    他在這個世上,沒有親人,也沒有朋友。最後一個師侄,也被他親手殺死。現世窺探命途的卦師、相師,全都與他不是一路人。

    想他獨自承受鎮壓血魔的代價,跑到三刑宮,辛辛苦苦爲姜望洗清通魔嫌疑,證明姜望的清白,直接打景國鏡世臺的臉……他多賣力。

    那還不是因爲在斷魂峽結下了幾分情誼嗎?

    結果在規天宮鐵律籠裏一坐就是兩年,姜望問都不問一聲!

    就連血魔那個鬼東西,也總有些徒子徒孫、亂七八糟的信徒想着救祂呢。

    他餘北斗還不如血魔!

    年輕人以事業爲重,年輕人忙於修行,他都理解。

    但你姓姜的人都到三刑宮了,兩年沒有老夫的音訊,你問都不問一聲,你是個什麼鱉孫!

    見餘北斗莫名其妙地在擼袖子,姜望很有眼力勁地幫他捲起袖口來,一邊誠實地回答道:“想過的,有好幾次都想到您老人家了。”

    比如塗扈對付幻魔君的時候,比如阮泅送來一枚舊刀錢的時候……

    餘北斗不確定姜望幫他捲袖口的行爲是不是在挑釁,是不是類似於‘來啊,你揍我試試’的意思,決定再觀察觀察。

    姜望又補充道:“比方說上回,我追殺張臨川的時候,就打算找您幫忙卦算來着。”

    “哈!”餘北斗冷笑:“你堂堂大齊武安侯,需要卦算,不找你們齊國的欽天監,卻要找老夫?”

    他一擡下巴,自矜道:“算你有點眼光!”

    姜望訕訕地笑了笑,把那句‘阮監正那時候沒有回我的信’給嚥了下去:“您可是當世真人算力第一,我實在也想不到別人。”

    餘北斗鬍子都翹起來了,但手上卻不客氣,一巴掌打開姜望殷勤捲袖口的手,冷哼道:“有事餘北斗,無事卓清如啊。”

    姜望搞不懂他怎麼突然提及卓清如,誠實地道:“我找卓清如也是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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