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赤心巡天 >第2140章 梨花曲(求保底月票)
    臺上唱的是新出的梨花曲,乃是郢城風月場聲名極著的海棠先生所作之新詞。

    當然,在楚世家裏還有一個半公開的祕密——海棠先生的真實身份,乃是虞國公府的屈硯。其人是屈晉夔的第五個兒子,也是屈舜華的小叔。

    因在堂上作豔詞,而被革了職。此後一直閒散在家,悠遊度日。

    只要他不用本名作妖,虞國公府也不去管他。

    任秋離靜靜地聽了一陣,其聲若悵:“這一戰不可避免嗎?”

    陸霜河面無表情:“你算到了什麼?”

    “這一戰豈我能算!”任秋離看着戲臺上妖嬈的楚女身段:“只是長生君他,或者希望你儘快衍道。”

    陸霜河只道:“長生君有長生君的路,七殺沒有七殺的路嗎?”

    任秋離又道:“我知你不想做那個等來的第一,這是伱心中的執,是你這麼多年不去衍道的原因。你無情唯道,只有這點放不下。但等來的第一,難道就不是第一了嗎?至少在這個時間段裏,時代屬於你。”

    “這不像你會說出來的話。”陸霜河眉頭輕皺:“你究竟想說什麼?”

    任秋離道:“太虛閣員的身份,比想象中還要重。又或者說,這些太虛閣員,做得比想象中還要好。不管初心如何,是慣會經營,還是真個心懷天下,他們的確做到了‘德澤’二字。”

    “先有星路之法,後有太虛玄章,又有雜家心法,皆從太虛閣出。天下以爲益,受惠者不知凡幾,人人誦其名……”

    “已經死了好幾年,生前根本沒有多少人懷念的蕭恕,現今在丹地幾乎萬家相祀,被很多人稱爲丹國最後的榮耀。”

    “曾經號爲‘赤帝’、與咱們‘長生君’並稱的丹國真君老祖嚴仁羨,已經沒有幾個人記得。丹國末帝更是隻能在史書上尋找記載。最後這個國家被人記住的,竟然只是蕭恕,一個未成神臨的人——你還不明白太虛幻境的影響力嗎?”

    陸霜河道:“星路之法,確有可觀之處。對資質平庸的人來說尤其如此。”

    “你知道這不是重點。”任秋離道:“你向來不太關心這些,但你知道現在人們怎麼稱呼那九個人嗎?”

    陸霜河靜靜地轉過頭來,用視線等待答案。

    任秋離道:“尊爲‘閣老’!”

    “不是一家如此,不是一地如此,是諸域普遍如此。”任秋離很少用這麼驚訝的語氣說話:“這一羣人除了劇匱和鍾玄胤外,普遍年不過四十,竟被天下尊爲‘老’!尤其姜望才二十六歲,再有二十多天,也就二十七歲!”

    她問道:“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嗎?”

    “意味着他德望之高,世難其匹。他若在和我的決鬥中戰死,我恐爲天下唾棄——”陸霜河淡淡地說道:“那又如何?”

    任秋離略顯小心地道:“長生君的意思,可能是希望你爲南鬥殿的聲名考量一二。”

    陸霜河漠然道:“那你告訴他,若覺得我陸霜河,有累於南鬥聲名,南鬥殿可以革除我的名字。”

    任秋離自不可能以此話迴應南鬥殿主,但又知陸霜河心堅如鐵,不可動搖。輕輕嘆了一聲:“那這一戰,是否可以等到姜望任期結束之後呢?”

    陸霜河道:“這一戰什麼時候開始,選擇權我已經交給了他。你問我,沒有意義。”

    任秋離一開始想着這一戰對南鬥殿的影響,此時卻又想着陸霜河的安危:“你應該儘早去找他,姜望不是等閒之輩,太虛閣員這個身份,又有太多可以借力之處,他的成長速度非常驚人。”

    陸霜河搖了搖頭:“我要等他來找我。只有那個時候,纔是他最有信心,真正做好準備的時候。這一戰才擁有意義。我不是爲了殺人,更不是爲了殺一個名叫姜望的人,我只是在求道。”

    “若他一直不來呢?”任秋離問:“你就一輩子這樣等下去?有這個時間,你不如再收一個弟子……或許也培養起來了。”

    “我已經得到他的承諾了。”陸霜河聲音平靜:“他不會不來。”

    姜望的承諾……即便是任秋離,也無法質疑。

    但她道:“若姜望等到衍道纔來找你呢?你以七殺命格糾纏,並非無解,他現在所能撬動的強者,何其之多?只要想找法子,總能找到。”

    “那就說明他這個有史以來最年輕的洞真修士,沒有在洞真層次與我搏殺生死的自信。”陸霜河淡聲道:“我可以安然衍道了。”

    任秋離默然片刻,才道:“看來你是真的非常之看好他。”

    如陸霜河這樣的人物,竟能因爲姜望的避戰而消“我執”,這已經不是一般的看好了。而是篤定姜望遲早有一天,能在洞真層次,擁有殺死他的力量。

    起先她以爲,這是一場勢在必得的戰鬥,是陸霜河爲自己設定的磨劍的過程。

    此刻方知,對於這場約戰,陸霜河亦是抱着必死的決心在等待。等待另一個人,走上這洞真之巔,而後必有一人要墜落。

    或許這種心情,這種“朝聞道”的意志,纔是陸霜河擁有極致殺力的因由吧。

    “不是我看好他,是他恰好走到我面前來。”陸霜河道:“我要創造亙古不逢的洞真殺力,超越向鳳岐而存在,前方必然要有這樣一個對手,沒有我就自己創造……現在看來,沒有比姜望更好的選擇,我相信這就是命運的安排。”

    卦師對命運一詞,總是格外敏感的。

    任秋離想了又想,最後跳過這個話題:“你以爲當今楚帝如何?”

    陸霜河道:“一手調和世家、扶穩社稷,一手把握軍權、集中帝權,控扼隕仙林,削長生君帝號,即位以來不斷進取開拓,他本也是當代雄主,應有聖君之名——若不是輸了河谷戰爭。”

    他說起姜望和說起楚帝的語氣,是完全一樣的。雖然他以前者爲道敵,而後者是南鬥殿這麼多年都不得不面對的壓力來源。

    任秋離道:“司命真人前一陣子說過,雖然南鬥殿歷史悠久,我們現在也不得不看楚帝的臉色。”

    司命真人符昭範,乃南斗六真之首,也是長生君最信任的人。在長生君遠遊天外的時候,基本就是他掌控南鬥殿大小事務。

    陸霜河面無表情:“秦國又是修建虞淵長城,又是太祖嬴允年成就超脫。這邊的大楚天子,大概也是不那麼坐得住了。咱們的長生君,躲去天外那麼多年,近幾年纔回來,看來也坐立難安?”

    河谷戰爭真是國運之戰,勝利的秦國蒸蒸日上,戰敗的楚國矛盾井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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