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赤心巡天 >第2269章 尋親覓故
    那疾馳如箭的魔氣,與血傀真魔相背而走,穿梭在鐵色的天空。

    遠處那羣堆迭在一起嚼喫星辰殘骸的魔物,已經從尖山降成了矮山。

    魔界總是暗沉的,彷彿空氣都負重。

    這縷魔氣卻在空中輕盈地跳躍,靈動如飛鳥,倏忽幾折,以尾跡爲線,描繪成一副複雜玄祕的北斗星圖。

    魔氣勾勒的圖案,在這魔界天穹,幾乎與四周暗色混爲一體,難以看清詳貌。

    它像是一張舒展開的圖紙,在空中自由的飄蕩。

    就在下一刻,變化發生了。像是有一隻無形的手,拿起這張星圖,隨意地抖了一下——

    譁。

    好似紙張晃動的、極輕極微小的聲音。

    當這個聲音墜落,紙上的圖案卻立起,星圖變幻成暗霧,原地豎起了一扇刻印宇宙羣星的古老門戶。

    爲了貼合魔界環境,它並不璀璨,不顯耀光。

    仍然是魔氣所勾勒的暗色,但也有黯淡的星辰,在門戶正中的橢圓刻印裏漫遊不定。

    如今的整個魔界,很可能只有一位存在能夠認出它來。

    此即上古龍皇元鴻氏所傳,乃星圖玄構古法所創造的“宇宙衆妙之門”。

    當初爲了騙得姜望入局,老龍敖馗痛下血本,將這門上古祕法獻上。

    憑藉這星圖玄構之法,姜真人後來行走萬界,再未有迷途之惑。

    而於此刻,憑一縷魔氣,即能在魔界尋親覓故——

    在某處鬼氣森森的國度,一座以黑色爲主色調,屋脊如劍刺、飛檐如倒鉤,風格猙獰冷厲的宮殿羣中。

    有一扇同法所構、但風格更顯古老的宇宙衆妙之門,忽然出現在主殿穹頂。曾經的金黃已變爲玄黑,少了些高貴、多了些威嚴。

    就連門框龍紋,也似刀斧。

    這扇門戶,被隔空叩響。

    於是張開一道縫隙,擠進來一縷聲音。

    “譁”~

    那極輕極微小的如硬宣紙抖開的短促音節,在這一刻有了十分複雜的體現——

    “敖馗老兒!搬了新家,住得還習慣嗎?也不知道給你的前房東請安!”

    靠坐在幽森王座之上,龍首人身、骨刺猙獰的鬼龍魔君,倏然眼皮一擡,似從午憩中醒來。

    那恐怖的威壓如山倒懸,殿中鬼氣更是狂涌奔流,好似嘯海。

    候在殿中聽宣的各路真魔,一時紛紛跪倒,不敢發出聲音。

    自道歷三九二二年在浮陸世界一別,已經六年過去了。

    天知道這六年時間,魔界至尊鬼龍魔君,有多麼地想念姜小友。

    當初正是靠姜小友的臨門一腳,他才從玉衡星君的競爭中敗退,可喜可賀的輸掉了千年之局。這份恩情,比山高,比海深。

    他和小姜相處的時間,雖然只有三年,在漫長的生命裏似乎短暫得不值一提。但這三年的時間,是完全沒有自由的三年,是卑躬屈膝、飽受屈辱的三年,是天天被鎖在地牢裏、被不斷抽取力量的三年!

    好吧,這些其實也不算什麼。

    他敖馗大人一生風風雨雨,什麼波瀾沒有經歷過?

    真正恐怖的是,他在這段經歷裏,幾乎完全看不到脫身的希望,只能靠漫長的生命苦熬,期待房東放鬆警惕的那一天。然而小姜房東修行的速度,就跟這王八蛋的身法一樣,那叫一個快!不止一日千里!

    眼瞅着內府、外樓、神臨不斷拔升,一天一個花樣,就像看到那斬首的鍘刀飛快拉近。死期至矣!

    這種等待死亡的過程,比死亡本身更難熬,每一天都度日如年——如此算來,他跟姜小友也相處千年了!

    不把姓姜的抓回來關一千年,天天威逼恐嚇,拳打腳踢,何消此恨?

    但敖馗也知曉,這件事情幾乎已經不可能——哪怕他如今已貴爲魔界至尊存在,是掌握了《山河破碎龍魔功》的魔界第五尊,名列八大魔君之一。

    他已經分享魔族至高權柄,在魔界幾乎無所不能,手卻伸不到現世去。

    小姜畢竟是人族第一天驕,是在他親眼見證下,創造一個個修行歷史,摘取一個個榮勳,走到後來的高度。他太知道這樣一個天驕的分量,他是絕對沒有偷擒此賊的機會的。

    尤其是最近這段時間,小姜又成就了“天人”……

    進一步就超脫有望了,還偷捉個屁?

    只能在心裏幻想幻想,過個乾癮。

    他敖某身在魔界,心在滄海,耳聽八方宇宙,眼睛一直在關注現世,尤其從不錯過小姜的消息——那惹禍精動輒攪起風雲,引得天下洶涌,就算想要錯過,也不是很容易。

    在殿中聽到熟悉聲音的時候,敖馗一度以爲是錯覺,是太過想念所產生的恍惚。

    但星圖玄構古法的觸動,明確無誤地告訴他,正是他背棄龍族誓約所泄露出去的傳承。確實是那個聲音,確實是那個人!

    “魔君……”龍淵魔域最強的那位真魔,跪伏在地上試探性地發問。

    “無妨。”敖馗擺了擺手,龍鬚輕輕搖動:“有一個老朋友。我好像聽到了他的招呼……還是那麼沒禮貌。”

    這樣說着,稍稍振奮精神,通過“宇宙衆妙之門”,熱烈地傳回一道聲音——

    “姜小友?孤想死你了!你現今身在何處?孤當備仙餚爲宴,用霧女佐酒,以八駿拉車,接你來魔宮作客!罷了,速速報予地址,孤親自去接你!”

    ……

    ……

    咚!

    鬼面蛙身的水怪跌落水面,泛起的漣漪才擴開一點,便驟然消失。水怪身上的雷光,也深陷在潛流之中,不能再被看到。

    像是有一塊無形的抹布,抹平了水波的皺痕。

    善太息河的河水,自有其複雜詭異之處,不很太平。

    “哥。”姜安安怕驚擾了已經睡着的葉青雨,特意傳音過來:“像剛剛那種情況,飛仙雷之後應該接什麼法術?七玄雷光好像有點浪費。”

    她能夠意識到力量的浪費,已經是在真正認識戰鬥。

    姜望感受着船槳與河水的對抗,隨口道:“飛仙雷已經夠了,不需要接什麼。”

    “一道飛仙雷之後,我看剛纔那頭水怪還活蹦亂跳呀。”姜安安不太理解:“我也對準了要害。”

    姜望不答反問:“我教你的聲聞仙態你掌握了嗎?”

    “嗐。”聽課的時候姜安安還是很認真,暫時按住了金玉羅盤,不是很好意思:“那個有點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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