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赤心巡天 >第2270章 有幸同行
孫小蠻道:“我師父說,他曾經問過你——如果註定不能天長地久,那‘開始’是否擁有意義?”

    “我是怎麼回答的呢?”竇月眉雙手抱膝,把臉貼在膝蓋上。

    孫小蠻道:“你說——有幸同行,比天長地久重要。”

    竇月眉彎起嘴角,笑了。

    那笑容實在漂亮。

    ……

    ……

    當今之世,號稱天下武道前三的,一共有五人。都是卡在武道二十六重天的境界,進一步就能轟出絕巔,正式爲武立道,開闢新天。

    除了王驁是幾無爭議的第一人,剩下四人難分高下。

    他們分別是魏國大將軍吳詢、荊國右護軍射聲大都督曹玉銜、景國晉王孫姬景祿、墨家真人舒惟鈞。

    其中吳詢的實力可能有更多人認可,再加上他在魏國大興武道,整訓武卒,是旗幟人物,於武道上的貢獻,確實是緊追王驁之後。

    曹玉銜貴爲荊國十三軍的兵主之一,霸國一方諸侯,卻是非常低調的一個人。平時不顯山不露水,關起門來練拳。整個射聲府,也是荊國諸境裏不太有存在感的地方。

    甚至於先前在西擴戰爭裏,曹玉銜親自掛帥,打個高國都躡手躡腳,好像生怕驚動了誰,或者不小心把什麼碾碎。

    他的用兵風格用黃弗的話來說——“就像小偷進門”。

    黃弗不止嘴上這麼說,公文上都這麼寫——“吾觀曹玉銜用兵,如樑上君子。”

    但要說到個人武力,論及陣前鬥將,或強者放對,曹玉銜的風格卻很是剛猛。其自創的三十六路碎玉拳,轟遍北境,號稱“只爲玉碎”。

    這也是當今時代,武道至高拳典之一。

    在所有的武道宗師裏面,晉王孫姬景祿是最特殊的一個。

    其他幾個武道宗師,要麼是小時候家裏環境不太好,選擇不多,如王驁。要麼是自小家教嚴格、治家如治軍,在鞭子底下長大,如曹玉銜。總之從小就磨礪出過人的意志,靠自己的韌性和努力,轟出一片全新的天地。

    獨他姬景祿是錦衣玉食慣了,出身顯赫,自小衆星捧月。卻放着堂皇大道不走,奢靡生活不過,選擇直面荊棘,踐行武道。

    要知道,景國是最能代表主流的國家,道門也是最能代表主流修行體系的山門。武道這種“另闢蹊徑”的選擇,是不太能被一些老古董認可的。

    當然,他是晉王姬玄貞的孫子,他有資格做任何選擇。他也用當世武道最前列的力量,證明了他的選擇。

    在景國皇室宗親中,晉王府毫無疑問是實力最強的一支。

    晉王姬玄貞乃帝室真君,實力強橫,鎮壓天下多少年。晉王孫姬景祿是武道得真,眺望絕巔,有機會一步登天。

    景祿景祿,世食景之祿也。

    姬景祿生下來就擔負着使命,有人說他對武道並不虔誠,他修武只是景國帝室對修行未來的有意押注。也有人說,堂堂晉王孫,棄道修武,是景國皇室對道門的試探。

    但無論如何,天下武人排序,他永遠坐有一席。

    “天下武道前三”裏的最後一個,是墨家的舒惟鈞。

    他是典型的苦修派,最守舊的墨家門徒,以墨家祖師之規訓,爲人生信條。錢晉華罵他“石疙瘩”、“繡鐵塊”,說他應該撞死在牌坊上。

    但偏偏又是他,在“善假外物”,善用機關傀儡、甚至常用機關改造肉身的墨家,什麼外物都不借用,砥足苦修,把自己的肉身探索至如此地步,身登天下武道修士之絕頂。

    武道的廣闊前景是可以想象的。

    現在只是最後一步還未突破。

    前方迷霧之中,已經填進去許多武道真人,尚不知還需要填多少。

    真要說“下注”,其實天下習武者已經不在少數。六大霸國裏,只有齊國沒有武道真人。畢竟是最晚成就霸國的,在底蘊上有所欠缺。當今齊天子登基也才六十四年,便是想要押注武道,六十四年的時間,用有限的人才去填一個武道真人,並不那麼容易出來。

    更別說要走到最前面與王驁去爭。

    在現今這個時間段,能爭武道最後一步的,也就王驁、吳詢、曹玉銜、姬景祿、舒惟鈞這五人。

    天下稱“大宗師”的,都是在某一方面學問上有卓越的建樹。修爲上並不明確言及,但也都默認是絕巔。畢竟未將道途走至窮途,如何能稱宗述道,爲天下師?

    但這五人都未走出最後一步,也都被稱爲武道宗師,的確是在武道上已經登峯造極,自開源流。

    若非前面無路,都是可以一念即成的。

    ……

    自“鳳鳴天絕”之後,鉅城就再也沒有離開。

    新任鉅子魯懋觀,一改“鉅城不落”的傳統幾乎將鉅城錨定在天絕峯,讓墨家在現世產生了一個固定的門戶,也將歷來機密的墨家核心,裸露在世人的注視中。

    這是一種態度,墨家要直面一切,對的錯的,過去的,將來的。

    除夕當夜,在墨家內部的“尚同”會議上,魯懋觀正式提出“正本清源”——

    他要徹底清洗“錢墨”思想的流毒,重新樹立墨家的精神,重塑墨徒的追求。

    “這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魯懋觀站在鐵架子上說話。旁邊就是一個三十三丈高的大鐵爐,其間不知在鍛燒着什麼,灼人的熱浪一波波外涌。

    符文玄鐵所鑄的架橋,便是環繞着大鐵爐的腰部鋪開,四通八達,綿延至視線不能及的遠處。

    總計一千兩百九十六個大鐵爐,堆成墨徒口中被稱爲“爐森”的地下空間。

    它當然是鉅城生產力的體現,也是鉅城內部大部分機關的驅力來源。

    在爐森的最底下,燒紅的鐵水靜靜流淌。這片鐵海十分安寧。

    以魯懋觀所立之處爲中心,“爐森”之中散落着許多身影,一共九尊,或站或坐或虛懸空中,或傀儡代行,或只有投影。

    墨家的“尚同”會議,參與者都是墨家內部所尚之“賢”,是謂“墨賢”也。

    所以倒也沒有什麼森嚴的等級規矩,只是“尚同”會議之後,所有人都必須要嚴格地執行。

    自錢晉華上任以來,新墨舊墨衝突愈演愈烈,這“尚同”會議已經很少召開了。

    魯懋觀像一位勤勤懇懇的老農,遠多過於像一位顯學聖地的首領,但是他站在那裏,又給人一種大家長般的踏實感和信賴感。

    “錢晉華雖死,但錢晉華所代表的‘錢墨’,不會輕易地隨他一起離開。‘錢墨’之所以擴張迅速,之所以得到許多墨徒認可,在某種意義上,也是應運而生。是過去墨家在困境中求變的出口,是很多墨徒想要改變現狀的表現。”

    他說話的方式很質樸,用詞也很直白簡單:“我們要改變,但不能說在否定‘錢墨’的同時,又不知道未來該往哪裏走。又或者說,給出一個更錯誤的選擇。我們要有解決問題的辦法,打破困境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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