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墟的清理並不複雜,無非是將斷垣殘壁撞倒,然後將磚石於空地堆放整齊,以便將來重建時使用。而在這個過程,往往會發現在許多埋在廢墟的屍體,因爲盛夏這些屍體散發着刺鼻的臭味。
既便是帶着口罩,嗆人的惡臭仍然撲鼻而來,不過對於這惡臭,大傢伙早適應了這一切。
“嘔……”
突然,一旁的嘔吐聲,讓王樹傑扭過頭去,只見孫明英在那裏抱頭吐着,這小子是三天前剛補充來的新兵,雖說自從進入遼東以來幾乎沒有什麼傷亡,但總歸還是有傷亡,既然有傷亡需要補充新兵。
其實孫明英並不是新兵,他是補充兵,也是和大部隊一起行動,可即便如此在大傢伙的眼裏不過是一新兵蛋子,畢竟他沒過戰場。
“嘿,你小子別嬌情了,要是你再早來幾天,那纔有你吐的,你不知道那時候的那個味啊,那才叫有味。”
一旁的老李頭話音剛落,王樹傑跟着附和道。
“明英,你早先沒來,剛來的時候,這城裏頭到時候都是屍體,頭兩天見到的屍體,硬的跟個棍似的,皮色都是呈蠟黃色,然後再拉出來的屍體變得臃腫,那肉色都是呈醬紫色,從衣裳裏往外流着黑水,凡是有屍體的地方到處流淌着一灘灘的血水,那時候,你往這一站,那一股股惡臭都能讓你喘不過氣來。那些個屍體和血水爬滿了一羣羣綠頭蒼蠅,你打那經過時,便轟起一片“嗡嗡”作響的蒼蠅。那時候廢墟不知多少屍體沒有挖出來,那屍臭味,可別說了……”
提着那臭味的時候,王樹傑甚至吸了口氣。
“這跟那起來,別提多舒坦了!”
習慣了也好了。
被他們這麼一說,孫明英只能連連點頭稱是。
“誰,誰知道這裏的味居然這麼重……”
在這時候,突然那邊傳出來一陣喊聲。
“發現一個地窖!”
有地窖也有銀子,同樣也有屍體,銀子被人藏在地窖裏,至於人,也是被悶死在地窖。
“丟他娘,那裏的弟兄這下可發達了,那可是五十兩銀子的獎金!”
聽着那邊的歡喜聲,老李頭忍不住羨慕起那邊的戰友,按照規定,發現地窖藏銀的部隊,都可以得獎勵,獎勵不多,雖然只有五十兩,而且還不發到他們的手,所有獎勵的錢都直接寄給後方家人,可即便如此對於他們來說,也是一筆額外的橫財。
正當他們在那裏羨慕起那邊的戰友時,一個消息從那邊傳了過來。
“乖乖,你們不知道,那地窖裏頭藏着足足得有好幾百萬兩銀子!”
好幾百萬兩!
幾乎所有人都被這個消息給吸引了過去,他們掂着腳尖往被軍正圍着的空地看去,透過人們間的縫隙,王樹傑看一個個大箱子被從地窖裏頭擡了起來。
發現大量藏銀的消息,很快從工地被送至城少數幾棟完好的建築禮親王府,這禮親王府因爲靠近皇宮,幾乎沒有遭到什麼破壞,這是因爲在忠義軍圍城炮擊期間,因爲刻意避開了瀋陽的滿清皇宮,所以這皇宮幾乎沒有受到什麼炮火的損害,一旁的禮親王自然也跟着沾了光。
“多少?”
“初步清點,預計不下五百萬兩!還有差不多200多箱古玩玉器之類的東西,另外還有十幾箱字畫。”
五百萬兩!
唸叨着這個數字的時候,朱明忠的腦海所浮現出來的卻是另一個數字。
“那麼也是說,現在,我們於瀋陽起獲的白銀已經超過兩萬萬兩!”
“是的,先前於城沒收投降清虜財產以及於各王府起獲,一共抄沒19756萬餘兩,再加這五百萬兩,已經超過兩萬萬兩。”
兩萬萬兩!
也是兩億兩!
此時,朱明忠的腦海反覆翻滾着這個數字,儘管他見慣了世面,可是在面對這樣的數字時,他還是處於極度的震驚。畢竟這個數字實在是太過驚人了。
兩億兩!
這還只是白銀,同時抄得的黃金還有三百二十餘萬兩。
那些清虜的達官顯貴是如何獲得這些金銀的?他們顯然不可能是靠自己的俸祿積累下這些銀子。
他們獲得這些銀子只有一種可能,是千方百計搜刮來的。
“豫親王府裏起獲多少?”
突然,朱明忠擡頭看着方以智問道。
“回大王,於豫親王府起銀窖十二處,起得白銀一千九百六十五萬餘兩,黃金六萬餘兩,另有……”
在方以智說着起獲的其它財物時,朱明忠只是悶悶的說了一句。
“甲申年多鐸以定國大將軍從多爾袞入關,擊敗李自成軍。旋揮師破揚州,下江南,晉和碩德豫親王,揚州十日、嘉定三屠、江陰八十一日,自其南下,那一路屠我漢家百姓豈止千萬?如今我等於盛京所得,看似億萬之多,咱們看似發了一筆橫財,可誰又知道,這些銀錢皆是殺我漢人掠得,看那銀錢百兩錠、千兩鋌,錠錠皆是漢人血……”
雙手死死的握着圈椅的把手,朱明忠完全是一副瞋目切齒的模樣。
“當年嘉定屠城時,兵丁每遇一人,輒呼蠻子獻寶,其入悉取腰纏奉之,意滿方釋。遇他兵,勒取如前。所獻不多,輒砍三刀。至物盡則殺……”
看着大王瞋目切齒的模樣,方以智的心底同樣掀起一陣怒火,畢竟他經歷過這一切,他曾目睹過這一切。儘管朱明忠一直以來都對對外界說,他是當年嘉定漏刀之人,可實際他並沒有經歷過大屠殺,對於滿清屠殺的記憶往往也僅僅只是停留在字的記載,那種感同身受不過只是一種共情,但是這一切方以智卻經歷過,也曾目睹過,他的親朋好友不知有多少人,死在清軍的屠刀下,現在聽大王言道這些舊事,又豈能不憤怒?
在他怒火燒時,只聽到大王在那裏繼續說道。
“一兩銀、一條命,這清虜殺我百姓,豈止億萬……”
擡起頭來,朱明忠的眼睛一眯,用冰冷的聲音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