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是指揮使,他日就是周國的五軍都督
這等於把周國的兵權全都交給了李明和,從一個小隊長到指揮使,這跳了多少級
這豈不就是飛黃騰達。
如果換成其它人,指不定早就立即點頭答應了,但是李明和卻選擇了沉默,他先是思索片刻,而後又朝着書架上的書看了一眼。
端起茶杯,慢慢地喝了一口,李明和依然沒有直接回應,而是繞開他邀請,反問道。
“前些日子,我在報紙看到以宗室鎮撫蠻夷,我只有一個問題問大王,他日大王準備如何鎮撫蠻夷”
“噢這倒是簡單,自然是順我者昌,逆我者亡,逆我者鎮之,順我者撫之。”
朱倫圻的回答倒是極爲標準,千里年來對於蠻夷向來都是如此。
“軟硬兼施,如此,蠻夷必定可撫”
“史書上確實是這麼說的,”
李明和放下茶杯,看着眼前的這位周王說道。
“可是,在下想問大王,不問其它,就是西南諸夷,至今已經鎮撫數百年,爲何每每總有夷亂”
“這”
朱倫圻不由一愣。
“你看,這不正是因爲孤是紙上談上,所以纔會請你出山嘛。”
朱倫圻的語氣極爲誠懇,其實,在北京有比李明和更爲出名的“文武全才”,但是朱倫圻卻知道,那些人不過只是“紙上談兵”,別的不說,忠義軍軍中將領又有幾個人是當年鄉間聞名的“文武全才”,陛下爲何能練出忠義軍靠的可不是主將的“文武全才”,靠的是練兵。
他當然知道,陛下是不可能爲他練兵,但是那些曾經追隨陛下多年的部下,卻可以爲周國練兵。不僅能練兵,還能爲他鎮蠻撫夷。而這正是其它人的不具備的優點。
況且,朱倫圻也知道,他現在沒有資本招攬名將,至於願意找上門的,又有幾個有真才實學
“李隊長,請你務必幫幫我的忙。”
“在下又能幫你做些什麼呢”
李明和麪色凝重地反問道。
“這若是您捨不得這裏,你可以在王府裏住着,幫我出出主意,噹噹參謀。不管你選擇哪種身分,我都按指揮使的薪銀髮你雙俸,保證你一家老小無衣食之虞。”
只以爲李明和是不想離開這裏的朱倫圻退居其次,想讓李明和當他的參謀,當然這個參謀也要幫他練兵。
李明和笑了笑後說道。
“在並沒有和大王一起辦過一件事,平時所說的,都只是嘴上功夫。常言說得好,說的容易做的難,你憑什麼就這樣相信我”
朱倫圻認真地說道。
“憑你曾於軍中多年,憑陛下曾親自給你嘉獎,當然,也憑你在臺灣鎮蠻時屢立功勞。”
這纔是朱倫圻選擇他的原因。
聽了這句話後,李明和的心中倒是頗爲感嘆。人家是身爲藩王,能夠親自上門邀請,士爲知己者死,就憑着這番真誠的相知,就值得出去幫幫他。
不過
端起茶碗來不做聲,李明和慢慢地喝了幾口茶,放下茶碗後,從從容容地開口說道。
“此次,陛下分封諸國,令大王往夷地,鎮蠻撫夷,歸屬華夏,到底是何用意,在下只是軍人,自然不知如何解釋,可是憑在下於臺灣的經驗來看,想要鎮蠻撫夷,其實倒也不困難,關鍵是在大王”
“在孤”
朱倫圻詫異的反問道。
“怎麼會在孤的身上”
“大王,若是大王抵達封國之後,有一個移民外出時,爲蠻夷所殺,大王會如何處理此事”
“殺人者死,自然是令蠻夷酋首交出殺人者,殺之”
朱倫圻的回答,讓李明和笑了笑,然後說道。
“如此又豈能以儆效猶”
“殺人者死,這是漢人之法,可於蠻夷,蠻夷既然不通禮法,又豈能與他們講究禮法”
看着似乎不明所以的周王,李明和繼續說了下去。
“蠻夷,之所以爲蠻夷,皆是因爲其不知禮法,與蠻夷住鎮撫,往往是我少而夷,夷殺我一人,我殺夷一人,喫虧的還是我們。所以,在這個時候,往往只能誅其首,累其族,如此才能以儆效猶,如若不然,蠻夷又豈能畏懼又豈能甘心受我大明教化”
聽說桑李明和這麼一說,朱倫圻不由一愣,他甚至越發感到此去就國非要將他請去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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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一味如此,也不無行,畢竟,夷民不事勞作,生活貧苦,所以要教他們如何耕地種田。”
“那時候,剛到基隆,土人往往與我爲敵,而我等爲圖自保,不得不征伐土民,土民無不是流離失所,爲此,只有將他們安置於平原,令其開墾田野,歸化爲民,而土民舊時往往不事生產,不知如何勞作,兵卒移民只能以皮鞭教其勞作,沿途所聞莫不是呻吟哭泣怨聲載道,可若不是如此,又豈能讓他們歸化爲民”
雖說只是三言兩語,可朱倫圻還是從他的話中,體會到了其中的一些意思,知道他所說的“教化”,遠遠不像他說的那麼簡單,於是他便在李家的書房裏來回踱着步。
“大王,若是到時候,有人上書大王,說李某濫殺土民,甚至掠其爲奴爲婢,大王又會如何處置在下”
這
朱倫圻原本想問,你們在臺灣是怎麼處置的,可話到嘴邊,他想到當時,天下人又有幾個知道臺灣,而且臺灣那些地方那時候除了軍人,就是流放犯,又有幾個普通百姓自然也就不會有人問這個問題了。
思索片刻,朱倫圻苦笑着道。
“到時候,必定會有人如此指責你,畢竟,畢竟大家都是讀聖賢書,己所不欲而勿施於人啊”
“所以,在下才會說,在你,而不在於在下。”
李明和眨了眨眼睛,然後笑着說道。
“若是到時候,他人一說,大王就要施以仁德,在下又如何能平定蠻夷”
“明和此言差矣”
朱倫圻正色說道。
“土人不知禮義,如此才需要我等往夷地教之以禮,如此方纔能歸以華夏。我朱倫圻身爲大明周藩,又豈能不施以仁德孤今日幸得陛下器重,封邦於夷地,自此之後,周藩世代教化一方土民,令其歸屬華夏,若是不能施以仁,那又與虜寇有何區別明和,實話對你說,孤此去夷地,是爲教化當地百姓,縱是累死,也心甘情願,決不後悔”
“好,大王志氣可嘉”
李明和擊掌稱讚道,然後又說道。
“大王所言,確實是我大明宗室應說之言,可是大王是否想過,若是土民不服教化又應如何若土民犯國,難道大王準備以德報怨,擦乾淨脖子讓他們砍不成”
李明和的反問,讓朱倫圻心頭一沉,甚至都說不出話來的,只能暫時選擇了沉默。
過了好長時間,李明和纔開口說道。
“當然初到臺灣時,在下曾聽長官說過“狼行千里喫肉,狗行千里喫屎”,這生死皆在一念之間,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生者活在世上,嘴上可以說仁義道德,但是該做的事也還得要去做有時候,這仁義道德,要看是對誰如果在下沒有說錯的話,似乎,前陣子,有人於報紙上刊載文章稱,天下人幾千看來等理解錯了聖人書中所言的本意,因爲周制之中,既有國人,也有野人,對國人要施以法、行以仁,但是對待野人,就要區別對待。”
即便是身在關外,李明和也能從報紙上得知關內的一些變化,包括學術相的某些爭論。
“不過只是一家之言。”
朱倫圻無可奈何地應了一句。
“可,可能也是在告訴我們,既行周制,就要分國野吧”
說出這句話之後,朱倫圻的臉色顯得有些難看。
國人、野人難道,如此這纔是周制
周制到底是什麼,誰也說不出一個所以然來,但是現在經歷了一番討論之後,誰都知道,周制並不僅僅只是“禮”,所謂的“禮”的背後又是什麼呢
若是隻言“禮”,又豈會有國人與野人分別
沉思良久之後,朱倫圻才說道。
“管子說“倉廩實則知禮節,衣食足則知榮辱”,這話是極有道理的,化外野民不知禮節,皆是因爲衣食不足,而孤將來到封國之後,自然要讓百姓足衣足食。其實,如此纔是順應民心,只要使百姓有喫有穿,他們自然會知禮,在此之前,確實不能一味空談”
空談什麼
是仁義,還是禮
朱倫圻在這個時候,不禁有些茫然了,原本對於就藩滿懷期待的他,甚至有些迷惑,儘管他知道,自己將要面對很多問題,但是有些問題,是自己願意面對的嗎
“大王既然知道,不能一味空談,其實,在下去與不去,並不重要,重要的大王,是否能夠堅持本心”
就在這時,突如其來的話,讓朱倫圻不由一愣,他的目光中略帶着一絲疑惑。
本心
什麼是本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