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陵的心神猛的搖晃幾下,半晌他低低笑出聲,然後用一種自嘲又悲涼的眼神看着她,“說得可真輕鬆,你不過是看了本座那幾個階段的回憶而已,憑什麼就因爲這些就相信本座本座要乾的可是弒君,你身爲朝廷臣子,不是應該第一時間站在陛下那裏嗎不是應該看到本座的記憶,第一時間跑去陛下面前去告發本座嗎”
“你可別忘了,大帝姬中毒瘴的一事是本座一手策劃的,本座就是想讓君曄看着自己最疼愛的親人死在自己面前,感受着這無能爲力的痛苦”
他嗤笑,推開阮晚,頓時身體的溫暖離他遠去,冰冷又再次包圍着他。
但衛陵面色未變,他只是站了起來,居高臨下的看着滿臉淚痕的阮晚,瞳孔終究還是微微縮了縮。
他飛快的移開雙眼,自我嫌棄說道,“你給我看清楚了,本座可不是什麼好人,本座這雙手殺的人可比救的人多了去,民間所流傳的太平盛世也有當今國師的功勞,都是假的,本座從來沒有真心真意的去幫過這個皇朝,本座的真實目的就是要摧毀這個皇朝”
還有你
所以呀,有什麼好哭的,竟要爲他這種人哭
省省吧。
他可是個爲了報仇什麼都願意幹的劊子手
阮晚定定的看着他,那雙哭過的眼睛比以往都更明亮起來,像一汪清澈見底的水面,裏面乾淨分明。
被她用着這麼雙眼睛直勾勾看着,衛陵只覺得自己所有骯髒都被她顯然看穿,不由燥意更深,意欲揮袖想要逃離。
但是這時衣角突然被扯住,衛陵腳步一頓,她雖然抓得很用力,但是隻要他使了點力氣就能將衣服扯回來,然後頭也不回的離開。
衛陵猛的握起拳頭,雙眼因爲她的話而起了點淡霧,他在這條沾滿着他人鮮血的道路上走了許久,不見一點微光,周身都是黑暗,別人看到的他,都是難以接近,冰冷又自負,誰也瞧不上眼。
可是在每個午深夜夢時,他都聽到了陌生的男童在哭泣的聲音,當他放眼望去,看着這個輪廓極像自己的男童時,他才發覺原來是曾經的自己在哭泣。
可是他爲什麼要哭
是因爲他成長了一個自己萬般不願意成爲的人
還是因爲他被遺棄太久終於忍不住哭出聲,想吸引別人的目光
但衛陵沒辦法去安慰他,家仇一日未報,他就沒這個資格走過去。
他的一身清廉總愛爲民操心的爹爹,那個總是溫柔的給他做各種好喫的孃親,還有雖然愛欺負他但總是看到好玩的東西都會送給他的姐姐,這些全都是因爲這個該死的君曄所放的一把火,讓他們都徹底消失在他世界
所以,在一日未能殺掉君曄,未能毀掉他千方百計守來的江山,他都要繼續向黑暗前行,誰都別想阻攔他
包括曾經孩童時期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