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盧學義所提到的廣野軍方面的談判使者那位郭金鵬將軍王勇也見到了。這是一位約摸四十多歲的中年漢子,身材高大魁梧,黝黑的皮膚,神情豪邁,一看就知道是一位重騎兵出身的老行伍。方臉膛,紅潤的臉頰,總是樂呵呵的表情,講話的嗓門很大,而言談卻十分風趣,看得出來,這是一個很乖覺、無論在什麼地方總是很混得開的大人物。
據黃信所言,以後的數日之內,他們又會面了幾次,彼此都談得很好,達成了協議。至於具體的內容是什麼,屬於高級機密,就不是王勇這個級別的普通士兵所能知道的了。
三路漢兵會合之後,一面繼續緩緩地向北方移動,一面派遣出大量的遊騎斥候去偵察匈奴大軍的動向。漸漸地,兩支大軍越來越接近,雙方斥候輕騎之間的小規模戰鬥也越來越頻繁,越來越激烈。每一位普通的士兵都意識到了一場大戰即將來臨。
隨後,兩軍各遣使者,互下戰書,約定了決戰的日期。
決戰的前一天晚上,在州府軍隊的大營裏,瀰漫着一種莊嚴凝重,而又暗中帶着惴惴不安的緊張氣氛。所有的軍人們,無論貴賤少長,多少都有一些面對不可測命運的恐懼心理,卻又竭力按壓着這種心理,不希望被別人看出來。至於那些文職人員以及後勤人員們,因爲可以留守在輜重大營裏,所以,他們的心情仍然是比較輕鬆的,當然,他們也竭力掩飾着自己的這種輕鬆心情。
可是,暗中參預了那場密謀的幾個謀士們,他們卻掌握着機密情報,知道開戰以後胡人騎兵必定會叛變,輜重大營堆積着無數的財物而又防守薄弱,是胡人們最眼紅的獵物,所以,其實上,看似最安全的地方反而是最危險的地方。因此,那幾個知情人各施神通,爭取到了上戰場的名額,追隨於上將軍的虎駕之側,那裏畢竟有層層甲士環繞保護,萬一州府的軍陣被擊破了,還可以逃入廣野軍的步兵方陣,比輜重大營可要安全得多了。
畢竟明天就要決戰了,所以,上將軍也不好意思再舉行盛大的晚宴了,剛剛掌上燈,上將軍就傳了幾個平素相好的姑娘,進了自己的大帳,緊閉門戶,偷偷地喫酒消遣。歌女們聚居的繡花大帳裏這時也只有四、五個人,冷冷清清的。鄭文潁與莫小蘭相對而坐,隨意閒聊,排解着那種沉重的憂愁情緒。
莫小蘭是一個十九歲的少女,嬌小婀娜,天真可愛,一張圓圓的臉,還沒有完全定型。亮晶晶的大眼睛,飽滿鮮紅的嘴脣,兩頰邊隱約一對小酒窩。她好像是一隻預感到猛獸潛蹤逼迫的小鹿,驚恐萬狀,雙手緊緊地握着鄭文潁的衣裾。
這時,門簾一挑,盧學義走了進來,獐頭鼠目,東張西望。不過,在這種時候能夠看到他,即使這人再醜陋十倍,對於鄭文潁來說,也是一件令人愉快的好事情。
遠處的一個歌女笑道:“鄭妹妹,你相好的來找你了。”語氣中充滿了嫉妒與惡意。
在空落落的大帳裏,這句話顯得特別地響亮、刺耳。
鄭文潁也無暇理會,急忙站起來,迎上去。
盧學義一臉壞笑,看着鄭文潁,說道:“鄭家妹子,今晚有空嗎陪着小生飲酒作詩,消磨這漫漫長夜,如何”
鄭文潁含笑說道:“好呀,好呀盧先生,咱們走。”
說罷,鄭文潁攙起盧學義的手臂,向外走去。
“鄭姊姊”莫小蘭在身後怯生生地叫了一聲。
鄭文潁急忙回頭看向她。
莫小蘭又道:“你你今晚還回來嗎”
鄭文潁說:“妹妹,你放心,我今晚一定回來。”
盧學義也轉過身來看着莫小蘭,嘻嘻笑道:“小蘭妹子,你捨不得你姊姊呀也隨我一起來吧”
莫小蘭紅着臉,搖了搖頭。雖然盧學義竭力裝扮成大壞蛋的樣子,可是,莫小蘭聽鄭姊姊講過,這個盧先生是要幫着自己逃出去,逃回家的,所以,她並不害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