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刀劍名宗 >第九十五章 金刀往事
    “起我臉上的刀疤,恐怕連我自己也不清楚。”

    謝凌風聽北鶴行這樣,心中更加好奇。

    “這還是幾十年前的事,那時我還在刀門伏闕座下。因爲自幼肯下功夫練習武藝,所以在同輩師兄弟中也堪稱佼佼者。可伏闕爲人老謀深算,他在教授我們師兄弟功夫的時候,故意有所保留,並不肯傾囊相授。

    其實,這也是人之常情,平常市井中就有古語,‘教會徒弟,餓死師父。’將這句話用在武林之中,更是無比貼切。做師父的,自然想永遠鞏固自己德高望重的地位,而做弟子的,無一不想盡得師父的絕學。

    當然,武學修爲也是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一則內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練得深厚的,再一則,每個人的根骨資質也各有不同。有的弟子悟性高,根骨甚佳,學的就快;而那些資質一般的,就要慢很多,所以難免被其他師兄弟看不起。”

    謝凌風插嘴道,“以我在碧藻劍莊的所見所聞,還有一則重要的原因,使得做弟子的難以超越師父,那就是尊師重道的傳統。”

    北鶴行篤定的看着謝凌風點了點頭,“不錯,難得義弟你年歲不高,卻對人情世故看的如此通透。

    我剛纔所的兩條限制確實有不少人能得以突破,他們不僅內功可以在短時間內突飛猛進,其悟性根骨也是百年難見的優秀,常常有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勢頭。

    伏闕的弟子中便不乏此輩,從我離開刀門算起,我應該算是最後一個對他有威脅的人。據老頭兒自己來,在我之前曾有弟子背叛師門,甚至將伏闕打傷。

    所以,伏闕從那以後,便對資卓越的弟子嚴加防範,往往是‘育德’多於‘授藝’,故意拖延對這些弟子的武學傳授,整日讓我們背誦什麼四書五經之類的酸文腐書。”

    謝凌風偷偷看了北鶴行一眼,心想,怪不得他這位大哥大大咧咧,豪放不羈,原來並不理解經典書籍中的處事之理。

    北鶴行接着道,“這就導致了伏闕座下弟子中一個奇怪的現象:越是資質一般的人越能學到上乘武學,因爲資質平庸,甚至常常有人走火入魔以致身亡。而我和其他一些少數弟子卻整滿嘴之乎者也,武藝愈發稀鬆平常。”

    北鶴行一拍大腿,站起身來,“其實,我何嘗不理解老頭子這樣做的道理,於私來,他是不想弟子有朝一日超過自己;可是於公來講,未嘗不是一件有益於武林的大好事。

    近些年來,尊師重道和武林公道日趨淪喪,殺師弒尊的事時有發生,原本相安無事的門派彼此大打出手也屢見不鮮,皆因人心不古,人人尚武,以致於道德仁心被踐踏摒棄。”

    “可是,武學造詣畢竟是一招一式喂出來的,我本來有望早日成才,得報家仇。可是被伏闕這麼一拖,後來竟然連晚輩弟子也打不過。而伏闕當時新晉刀門正教第二把交椅,可他門下弟子沒有一個能勝過其他正教弟子,實在是讓大家感到汗顏。”

    謝凌風着急的道,“那大哥應當儘早尋找出路纔是!”

    “不錯!”北鶴行猛然回頭,激動的瞪着雙眼對謝凌風道,“我家當年遭仇人迫害,家破人亡,身負血海深仇,怎能就這麼認命?要是不能學習武藝,我還留在伏闕座下幹什麼?他縱然對我有收留之義,卻也比不上雙親的養育之恩。我原本只想着日後不怨他,不同他刀兵相見就是了。”

    “後來呢?”

    “就在我揹着包裹逃到山下的時候,被一個人給攔住了。”

    “是伏闕?”

    “要是伏闕的話,恐怕我早就沒命了!”

    “那是?”

    “是當今刀門第七正教教主,鎮塔仙季鶴松!”

    謝凌風若有所思的嘀咕道,“啊...此人也是正教的話,功夫應當跟伏闕不相上下,那大哥你肯定也是沒有逃掉了?”

    “哼,不錯,不過我真的很慶幸被他碰上,也很慶幸沒有就這麼逃掉。”

    “哦?此話怎講?”

    “我自知不是他的對手,便索性將自己的身世經歷和盤托出,又將伏闕如何挾制門下弟子都了出來,若是不得報仇,便如同身死,在刀門徒耗無益,當下便擺出一副以死相拼的架勢。

    豈料,季鶴松對我的骨氣和膽量頗爲賞識,答應我私下傳授我武藝,將我勸回。後來,他也果真兌現了自己的承諾,將一套斬月刀法傳授與了我。

    我在伏闕門下已有了一些根基,大概也是有些資,不足半月,便有了季鶴松這套刀法七八成的威力。就這樣,平日裏我在伏闕座下安心讀書,任憑他調遣;另一邊,我得空便到季鶴松這邊學習武藝,短短三個月,整個刀門弟子中能與我打成平手的已不足十人。”

    謝凌風驚訝的看着北鶴行,只見他緩緩道,“包括長輩師兄在內。”

    “忽一日,我又前來向季鶴松討教功夫,並帶了些好酒好肉,打算同這位真正的師父過完招後,同他好好喝幾杯。

    可一見面,季鶴松忽然問我,‘北鶴行,你可知道我爲何要教你功夫?’

    我答道,‘師父宅心仁厚,可憐我的身世,才幫我的。’季鶴松卻坦然一笑,,‘這是其次,我之所以教你功夫,意圖全在此刻,那就是讓你聽進去我接下來要的話!’他站起身來,語重心長的對我,

    ‘你年紀輕輕,揹負血海深仇的確可憐,而你年齡不怕艱難,投身刀門學藝也的確可敬,不到半月你就能盡得斬月刀法的奧妙,也甚是可畏。只是這個仇字,寫來容易擦去難,背上容易放下難。’如果那在山下同你講這些,你定然聽不進去,可是現在你也算是我半個徒弟,應該不會討厭師父這麼囉嗦吧?

    他見我不再話,接着道,‘你先資質非常,將來定成一番氣候,若放下仇恨,必成一代宗師;可如果一念參不透,你也必將是武林浩劫的始作俑者。聖者有云,存理,滅人慾。你但有爲雙親復仇的心便是盡孝了,若一味尋仇,弄得自己不仁不義,甚至不人不鬼,豈不讓雙親心中愧疚擔心?你若因此在江湖上無立足之地,豈不讓雙親蒙羞,孝,也變成了不孝?’”

    謝凌風聽到此節,忍不住拍手叫好,“季鶴松不愧爲刀門名宗,果然文武雙修,德行高深!”

    北鶴行看着謝凌風,“確實如此,也是到那一刻,我才意識到自己已經被複仇的包袱壓了太久,季鶴松的話字字句句都扎進了我的心裏,也是從那時起,我不僅把他當成武學上的師父,更把他當成真正的恩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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