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氏臉色顯出一絲尷尬,“我,我”
魏延則稍稍轉頭,口中重複道:“表姨”
眼裏卻意味不明。
紀煙雨淺淺一笑,“我母親出身青州魏家,卻是與貴府連過宗的”
話音未落,魏延臉上已是瞭然之色,只是神態依舊清冷,並沒有親近之意。
這廂魏氏忽地拉起紀煙雨,親熱道:
“煙雨啊,那個,今天真是多虧了你,要不表姨可能就再也出不去了。”
“我見你,你,唔,頗有手段不如你好人做到底,跟延哥兒一起再想想辦法,或打或殺,總得讓這人說出通路,我們也好早點出去不是”
紀煙雨雙眸在她臉上和吳遜臉上打了幾個轉。
魏氏勉強扯了扯嘴角,露出個尷尬的微笑。
一眼都不看吳遜,彷彿壓根兒就不認識這個人一般。
吳遜還是垂着頭,臉上越發灰敗。
紀煙雨忽然覺得的,這個千金閣的少東家其實也是有些可憐的
她向吳遜走過去,緩緩蹲了下來,直視吳遜的雙眼,想了想,卻是問了一個不相干的問題,“是誰教你的術”
吳遜不妨她問這個問題,猛地擡頭,迷茫的雙眼中忽有一絲清明,“不行,我不能告訴你。”
又看了一眼魏延,特特伸直了脖子,“我只求速死,你動手吧。”
魏延皺起好看的眉毛,卻沒有說話。
墓室中一片靜默。
紀煙雨還未開口,那邊的魏氏忽然衝上前來,對着吳遜就是兩個嘴巴
“你有完沒完,你都要害死我們了,如今還要說這種話”
吳遜被她打的一懵,眼神愈發迷茫,“卿卿我是真的心悅你”
魏氏“呸”了一聲,秀目圓睜。
“你懂什麼你不過是貪圖我魏氏高門罷了如今得了癆病,就想拉我陪葬你也不瞧瞧你自己的樣子,配也不配”
吳遜雙目發直,“你是不,你不是卿卿卿卿她愛我、重我,我們早就在一起了她,她斷不會如此說”
說罷又迷惘道:“不對,卿卿已經死了她已經跟我永遠在一起了,你是誰”
吳遜此言正如火上澆油,魏氏氣急,擡起一手,就要再甩給一個嘴巴給他
“夠了”
魏延不知何時,走了過來,一把抓住魏氏的手,冷冷道,“小姑姑,你還嫌丟的人不夠嗎”
魏氏氣焰消了半截,惶恐道,“延哥兒,你莫信他,我,我”
寒冰般的眼眸驀地盯着她,“方纔我躺倒在地,雖然眼睛看不見,但該聽的、不該聽的卻是全聽到了,小姑姑以爲我分不清真假嗎”
魏氏一急,眼圈發紅,甩袖抹淚道:“再怎麼樣,我也是個守寡的可憐人延哥兒,你就,你就”
她緊咬下脣,接下來的話卻是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來。
恐怕是真正的難以啓齒吧。
紀煙雨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原以爲是兩情相悅,現在看來不過是襄王有夢、神女無心罷了
她在心裏感嘆,一邊輕輕搖了搖頭。
魏延沒有搭理魏氏,他轉過身,對着紀煙雨一拱手,口氣是從來沒有的鄭重。
“紀姑娘,今日之事,系我魏家做的因果,姑娘無辜受累,全是我魏家之錯。”
“方纔多虧姑娘,救我姑侄二人如果能順利從這出去,魏府和我必定承姑娘的恩情”
紀煙雨牽動了下嘴角,心裏面雖然不恥魏氏爲人,面上卻一片平靜道,“魏大人言過了,剛在地庫中若非魏大人相助,煙雨恐怕早就摔死了。”
魏延劍眉一挑,探究道:“方纔我聽的清楚,不知姑娘從何習得此術”
紀煙雨苦笑道:“魏大人,不是煙雨隱瞞,卻是我自己也不知,爲何突然能使出此術”
那邊魏氏臉上帶着一絲絲討好,張口道:
“煙雨,不管你從前如何我魏卿卿絕不會說出去只有我們今天順利去便好。”
紀煙雨皺了皺眉頭,張了張嘴。
卻明白如今無論她如何否認,魏氏都不會信的,只能越描越黑。
她心裏嘆了口氣,不再看向魏氏姑侄。
想了片刻,方對着吳遜道:
“你若是不告訴我誰教你術,之前我對你的承諾便不作數。”
吳遜瞪圓了雙目,臉上帶着孩子般的怒氣,“你明明答應我的”
紀煙雨平靜地看着他,並不做聲。
雙方氣勢本相平。
吳遜見紀煙雨氣定神閒,心裏發虛,漸漸氣勢就弱了下來。
過了一會,他低頭妥協道,“這個不行,其他的條件我都可以應你。”
紀煙雨心裏一喜,臉上卻猶豫了片刻,方道,“你一心求死,我明白你的心意,但是得讓我從這裏出去,我出去了,必定讓你求仁得仁”
那邊魏氏紅了眼,忽地插話道:“煙雨,怎麼是你一個人出去呢我”
話還沒說完,就被魏延擺手止住。
吳遜神色迷惘,側頭想了想,便道:“好,我答應你。”
“那你說,如何從這地下出去”
吳遜看了她一眼:“隨我來。”
說罷對着紀煙雨伸出了雙手。
意思十分明顯。
沒等紀煙雨反應過來,那邊的魏延走了過來,一伸手架起了吳遜。
這一下有點粗暴,牽動了吳遜腿上和腳上的傷,他“嘶”了一聲,瞪了魏延一眼,方忍住疼,一指剛纔魏氏躺着的棺材,對着紀煙雨言簡意賅道:“進去。”
紀煙雨皺了皺眉,心想估計這也是個機關,只是不知通向哪裏。
她提裙剛要進去,卻見魏卿卿衝了過來,一把拉住她的手,“煙雨,我們一起好不好”
然後不等她回答,徑自入棺躺好,一雙美目朝着她無辜地眨了眨。
紀煙雨實在不想搭理她,挑了挑眉,靜靜踏入棺中,在她身邊躺好。
只見棺材上方現出吳遜的臉,眼神依舊迷惘。
他指着魏氏道:“卿卿你不是卿卿你是誰”
紀煙雨不欲節外生枝,忙盯着他的眼睛,命令道:“莫管不想幹的,你只動手吧。”
吳遜癡癡呆呆點了點頭。
“那你們再往裏面些。”
說罷一推魏延,“你帶我一起進去。”
紀煙雨:
魏卿卿:
魏延一臉錯愕地看着吳遜。
吳遜歪頭,臉上是一副再正經不過的神情。
一刻鐘後。
“表姨,你,你踢到我肩膀了。”
“啊誰拉到我頭髮了”
“紀小姐,你且鬆手,那是我的靴子。”
“哎呀,我的腿,別壓了。”
只聽咣噹一聲,不知吳遜扣動了什麼機關。
棺材蓋合上了。
幾人在黑暗中都住了嘴。
紀煙雨只覺得難受非常。
畢竟她現在縮成一團,靠在棺底,旁邊還有魏延的一條腿。
血腥味,吳遜身上令人做嘔的味道,還有魏氏身上的香粉味混在一起,她馬上就喘不過氣來。
正當她覺得要悶死的時候。
只覺身下的木板劇烈震動,她的頭一下子撞到棺材側板上。
失去意識的一瞬間,她似乎迷迷糊糊地聽到了魏延的心跳聲。
“咚咚咚”,那心跳越來越快
似曾相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