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花店大姐道了別,又給阿龍孫師傅他們發了短信,我算是暫時和這裏的生活作別,準備安安心心地回家過年。
這次回家的路上,我和雯雯倒是沒有遇到上次那輛古怪的班車,一路順暢地回到了老家。
鄉下的田野已經全部被村子裏的人收拾完畢,麥場裏摞着一堆堆麥垛,泥土被零下的溫度凍得結結實實。
呼吸着村口乾冷清冽的氣息,我攤開雙臂,把關於陰陽紋身的一切拋之腦後。
回到家,二老已經做好了飯,母親又殺了一隻老母雞,非說要給我們補補。
“媽,這是我從日本帶回來的,這個是清洗工具,用起來特別簡單,以後你做家務就方便多了,這是保健品......”相比於父親,雯雯和母親更親近一些,剛喫完飯,她就拉着母親聊了起來。
“最近怎麼樣”父親又倒上了一杯酒,我連忙制止道,“別,你少喝點。”
父親頓了頓,給我分了半杯,我這才道,“挺好的,生意也不錯,雯雯工作也清閒了許多,我們打算來年買輛車,到時候回家就方便多了。”
父親點點頭,咂了一口酒,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我心裏清楚,無論是我還是父母,都是想念着彼此的,可是長時間的分離讓我們逐漸沒了共同語言,父親就算是想說些什麼,也想不到值得開口的話題。
“走,去給你爺爺上個墳。”喝完酒,父親藉着酒勁拉着我就到了村西頭的松林,那裏葬着我們整個村的祖祖輩輩,或許幾十年之後,我也要待在那裏。
“怎麼這時候來”我手裏拿着幾沓紙錢,按理說大年三十那天來就成了,今兒不過二十五,父親爲何要帶我來。
一到了爺爺的墳前,我有些怔愣,這裏和多年前竟有了如此大的不同。幾棵松樹種在墳冢前面,樹上還插着紅纓纓的假花。
父親看到我的表情,得意地一笑,道,“這是我聽大師說的,紅花可以給你們帶來財運,松樹可以保證你們氣運不衰。”
我一時無語,老人們怎麼總聽信這些有的沒的不過我轉念一想,卻又不打算告訴父親那是假的。
“老頭子,你孫子現在在城裏過得很好,你在下頭就放心吧,”父親澆下半瓶酒,開始和“爺爺”聊了起來,“我知道你在底下無聊,過不了多久,我就去陪你。”
我一驚,沒好氣地道,“這是什麼話你能活到一百歲,別說這種不吉利的話。”
父親笑笑,因爲醉意變得微紅的眼睛裏散發着慈愛的光芒,看着我不說話。
日子一天天過去,村子裏年味兒十足,孩子們放着炮仗和煙花,大人們貼對聯準備年貨。
沉浸在這樣寧靜的生活,我幾乎都快忘了之前的擔憂。
大年初三,一大清早,二老就把我和雯雯喚醒,一家人挨家挨戶地拜年。
“這是雯雯吧你瞅瞅這身條這模樣,大城市的姑娘就是不一樣,”李大媽笑呵呵地誇讚着,我和雯雯還沒來得及道謝,她又道,“對了,你們結婚也有一兩年了吧孩子多大了”
雯雯尷尬地笑笑,溫聲道,“我們還沒要孩子呢。”
李大媽搖搖頭,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道,“這可不行,女人生孩子是天經地義,你說一個姑娘結了婚不能生孩子,那不就是不能下蛋的母雞沒用嗎”
我聽得心頭火起,李大媽卻似乎覺得自個兒說得生動有趣,捂着嘴哈哈笑了起來。
“行了,你這是封建窮人思想,”父親沒好氣地說道,“城裏人有好多一輩子都不要孩子呢,是人又不是母豬,哪能把生育當成天職”
我感動不已,要知道不久之前,父親和母親還催着我和雯雯要孩子呢,現在竟然如此理解我們。
叮鈴鈴,電話鈴聲響起,我道了聲歉,出了門按下接聽鍵。
“喂,王宇,”電話另一端的聲音焦急而驚慌,“出大事了。”
我心頭一緊,孫師傅向來冷靜,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讓他如此驚慌失措
“石像少了一尊。”孫師傅話音剛落,我瞳孔頓時收縮,這還真是出大事了。
匆匆跑回屋裏,我急匆匆對二老道,“爸媽,我有點急事,得趕緊回去。”
給雯雯使了個眼色,我們倆飛奔着回家收拾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