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道理神都懂 >第九十八章 怒海沉天
    王城的潤澤殿內,在天缺以輕身術掠往王城的同時,國主怒海沉天則於麒麟桌前獨坐暢飲,身披黑色蛟筋袍,眼神迷離,形神恍惚。

    深居簡出的這些年,它並不是世俗傳言的那樣凶神惡煞,相反還是個溫和不過的人,只是暮氣太重,言談舉止都散發出厭倦之意,什麼都無所謂了。

    它今年四千歲,戰力兩百六十九萬。

    若非這些年沉迷酒色的話,它本該是和向霸天等人一樣高拔出塵,但過度地縱情聲色,使得它意志消沉,把一切都交給天意了,自己則隨遇而安。

    聽完彙報,它放下三足如意盞望往殿外紛飛的大雪,雖然對方彙報的內容關乎王城的安危,但它卻半點在意的樣子也沒有,“隨它們去吧”

    “國主,”西海岐伯道:“我們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恕老臣直言,你還要消沉到什麼時候”

    說完就立馬跪下了。

    怒海沉天卻半點責怪的意思也沒有,擡手讓對方站起來說話,道:“你起來吧,地上涼。有護城大陣在,它們不敢怎麼樣的。”

    “昏君啊,”西海岐伯內心憤慨了一聲兒,顫巍巍地站起,“若是滿川國主在的話,黑山國又怎會淪落到眼下的地步,你這是要把黑山國給葬送了啊。”

    對方已經不問世事多年,這陡然過來,怒海沉天早知道它想說什麼,但消沉的意志早讓它不復當年,起身走向殿外看着對面的玲瓏塔道:“世人都罵我昏庸無能,但它們又哪裏知道我若想振作,這整個龍心山脈將有五分之三的土地,都會歸入我的掌下。”

    於此,西海岐伯並沒有反駁,無論是在口頭上,還是在心下都沒有。對方的確有這個能力。

    “但這又能怎麼樣”怒海沉天把目光投往塔尖的盞鳳眸,心中浮現出整個黑山國的山河大地,“姑且不說百里肆,單是天妖族和琴谷,我就過不去。”

    西海岐伯欲言又止,但卻什麼也沒說。

    “與其憤然對抗統一大勢,不如早些結束分裂的局面,還蒼生一個太平。”怒海沉天接着道:“亂了這麼多年,龍心山脈已經很累了”

    “事在人爲啊國主,”西海岐伯道:“大爭之世,又有誰是百分之百的把握了。你不該這樣消沉的。作爲國主,你就該從國主的角度考慮問題。這世上沒有出世的國主,也不該有出世的國主。”

    “這和出不出世無關,”怒海沉天堅持道:“明知道是死局還爭,乃智者不爲。而今再也不是左盟主那個時代了,統一的時機已經成熟。”

    “可是你的不作爲,苦的卻是我黑山國的黎民百姓,”西海岐伯道:“這樣下去,你遲早是要成爲歷史的罪人的,老臣不忍心見國主這樣。”

    怒海沉天搖了搖頭,笑道:“生前身後名,虛妄而已。這世上沒有什麼是輕易得來的。沒有犧牲又怎會換來太平的局面。該犧牲的終歸是要犧牲。至於能不能躲過殺戮,就看它們個人的本事了。”

    “你這根本就是不負責任,”西海岐伯心下憤慨道:“它們作爲你的子民,每年給你上貢那麼多,你卻放任它們的生死,還有什麼比這更寒心的嗎”

    言道:“國主怎可說出這樣武斷的話它們可都是你的子民啊。你不能這樣不負責任。”

    怒海沉天苦笑一聲兒,道:“恰恰是我對它們太負責任了才這樣。我犧牲掉自己的名聲,所爲的不過是讓它們能少死幾個。古往今來,最耗人的就是戰爭了。與其爲了我個人的名聲把它們投入到戰爭中去,不如讓它們自生自滅。它們不理解,我也沒辦法。”

    “或許它們更願意自衛呢,生還是死,它們都有選擇的權利的,”西海岐伯痛心道:“你問都不問過它們就擅制解散了軍隊,把黑山國交給了僱傭兵。”

    “智者謀寡,”怒海沉天道:“有些決定我自己做就夠了。意見太多的話,會把黑山國拖入萬劫不復之地。人要順天而爲,你明白嗎”

    說着指往玲瓏塔上光芒流轉的盞鳳眸道:“我並非沒有起過戰心,但你也看到了,三年前天降神雷劈我鎮國之物,天要亡我,我又能怎麼樣”

    說着就看過來,目中充滿了複雜的味道。

    西海岐伯被對方盯得心下一窒,想反駁卻什麼也說不出來。對它來說,的確如對方所言。前些年,對於煙國在邊境大肆搗亂之事,爲了一國之主的尊嚴和臉面,它確曾起過戰心,但就在它要振作解除僱傭兵於對方以還擊時,鎮國之物卻遭受雷擊,雖然最終並沒有毀壞掉,但也讓它從此徹底消沉下去了。

    “天意不可違啊,西老,”對方的不言,使得怒海沉天更是堅持自己無爲的主張,“放眼整個龍心山脈,古往今來有誰的鎮國之物遭受過雷擊”

    “可是”西海岐伯欲言又止道。

    怒海沉天揚了下手,“我意已決,什麼都不要再說了。若西老還當我是國主的話,就順天而爲吧。煙雨萌雖說是個人物,但在強大的護城法陣面前,她還不夠看,只要盯緊了那個小子就行了。這一陣子他也確實是有些過於不安分了。一個俠士而已,又怎擋得住時代的大潮,能除掉就儘量除掉吧”

    西海岐伯心下噌的燒起丈高的火焰,好想指着對方的鼻子罵啊,你這叫什麼放任外敵不管,卻把矛頭對準自己的子民,你還真是夠了。

    苦笑道:“國主啊,你不能這樣啊,對方好歹都是黑山國的子民,你怎可做出親者痛仇者快的事情,他那樣做並沒有什麼錯啊。”

    “以防萬一,”怒海沉天道:“若不是他過於張揚,又怎麼會把煙雨萌引到我鳳尾城來。若不除去任他胡鬧的話,這次來的是煙雨萌,下次就有可能是百里肆了。在整個龍心山脈完成統一之前,我必須保證鳳尾城的百姓不受戰火的牽連。這個你明白嗎”

    “鳳尾城的百姓是百姓,但其他的百姓也是百姓啊,”西海岐伯心下反駁道:“你不可以這樣。”

    但終歸什麼也沒說,頹然而去。

    佝僂着背白髮蒼蒼地消失在殿外的大雪中。

    “國主,”西海岐伯去後,厲心望川現身在怒海沉天身後邪氣凜然道:“要不要除去這個老傢伙此人已生不臣之心,留着它當心生變。”

    怒海沉天搖了搖頭道:“算了,留着它吧。有護城法陣在,它也做不了什麼的。你只要盯緊那小子就行了,一旦發現蹤跡,就地誅殺,不用匯報”

    在它看來,來者不善,善者不來,此子俠士之名在外,極有可能會對自己不利。它這些年一意孤行,遭到的刺殺次數,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了。

    這讓它對自己的安危極爲關注,已到了杯弓蛇影的地步。寧可錯殺,也不放過。消沉歸消沉,但這並不等於說它不熱愛塵世和自己的性命。

    “是”

    厲心望川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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