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心癮 >第1章 初遇
    當你老了,回顧一生,就會發覺:什麼時候出國讀書,什麼時候決定做第一份職業、何時選定了對象而戀愛、什麼時候結婚,其實都是命運的鉅變。只是當時站在三岔路口,眼見風雲千檣,你作出選擇的那一日,在日記上,相當沉悶和平凡,當時還以爲是生命中普通的一天。

    陶傑殺鵪鶉的少女

    時思出現在白曉然酒店房間門口時,長髮溼嗒嗒的貼在臉上,髮梢還一直在往下滴水,身上的衣服上也滿是泥水,配上她凌亂髮絲下幽怨的表情,活脫脫一個剛從泰晤士河裏爬上來的女水鬼,和對面雖然裹着浴袍但妝容精緻的白曉然形成了鮮明對比。

    於是白曉然原本熱情洋溢的擁抱動作頓時就僵在了原地:“這出場方式,真是清新脫俗。”

    連時思自己也覺得,她回去時有必要去唐人街買本黃曆每天翻看老祖宗的智慧很多時候還是必須要信奉的,就比如類似於今天這種日子,老祖宗一定會語重心長的提醒她三個大字:忌出行。

    今天她從火車站一出來就被人搶了包,甚至連求助的聲音都沒來得及發出來,對方就已經健步如飛的消失在了巷子拐角。她好不容易從口袋裏翻出點零錢打算坐車,可還沒走到車站,又遇上兩夥足球流氓鬥毆,一時間怕遭池魚之殃的路人們四下逃竄,時思跟在一羣人後面跑,終於到達安全地帶的時候,她的傘早就不知道被丟到了什麼地方,衣服也因爲剛剛在路上摔了一跤而搞得一身髒。

    時思形象全無的甩掉溼透的內衣躺進浴缸,水流按摩的強度剛剛好,舒服的讓她幾乎喟嘆出聲,一身寒意也終於被徹底驅散,時思這才覺得,自己有了一種重返人間的感覺。

    白曉然把時思脫下來的衣服扔進髒衣籃後,在水龍頭下仔細的洗手。時思趴在浴缸邊看她:白曉然是她最好的朋友。這個外人眼裏的冰山型白富美,對自己從來都是照顧有加。

    自從時思來伯明翰讀研,兩個人已經一年多沒有見過面了,所以即使她過兩個月就要畢業回國,白曉然得知自己即將來倫敦出差之後,仍然是第一時間便通知她過來小聚。

    時思接過白曉然遞過來的紅酒,突然瞥見她粉嫩的指甲,奇道:“你這個美甲狂人今天指甲怎麼這麼原生態”

    白曉然晃了晃手中的酒杯:“給老闆送文件的時候,他對着我的法式美甲皺了兩次眉,從那以後我就知道我的指甲要一直這麼原生態下去了。”

    時思忍着笑抿了一口紅酒,環視着眼前的豪華浴室,感慨道,“一個浴室比我住的房間還要大,真是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啊真想體驗一把你們老闆這種窮得只剩下錢的感覺。”

    “外人面前內向的像個啞巴,就會在我們面前貧,這麼多年還是這個臭毛病。”白曉然斜睨她一眼,“爲了見你我可是一個小時前就化好妝了。泡好了就快點出來,帶你下去喫晚飯。對了你包裏除了錢和手機外,沒什麼重要東西吧明天上午我有工作要忙,下午陪你去買手機。”

    “好。”時思從善如流的答應着,看着白曉然消失在門口,笑了笑。

    倫敦的夜晚一如既往的燈火輝煌,但窗外的萬家燈火隱藏在霧氣濛濛的夜雨中,那種朦朧的光,讓時思陡生出幾分不真實感。她眼前的玻璃牆倒映出她所在的地方:華麗的宮廷吊燈,厚厚的羊絨地毯,精緻的骨瓷餐具,鄰座打扮入時的賓客這是她如今身處的世界,也是完全不屬於她的世界。

    “發什麼呆之前不是還喊餓麼,還不快喫”白曉然催道。

    “儘量用淡然一點的表情掩蓋住我土包子的內心。”時思一邊笑一邊拿起刀叉,“其實我心裏虛的要命,這兒有這麼多所謂的上流人士,我總怕自己一不小心露怯給祖國母親丟臉。”

    白曉然很多時候都很佩服時思的直接,她覺得如果換做是自己,雖然也能做到時思這種外表無懈可擊的從容,但也絕不會對任何人坦然說出自己內心的緊張拘束、和甚至帶了些許自卑的怯意即使對方是時思也不行。

    時思對白曉然的心理活動無所察覺,一邊動作優雅的切着面前的牛排,一邊感慨:“幸虧馬上就畢業了,不然我早晚被英國這鬼天氣和食物折磨死。”

    白曉然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對了,我記得上個月你生日,童越說要過來給你慶祝,但我工作太忙沒細打聽,他最後怎麼沒來”

    時思認真的切着牛肉,頭也沒擡:“那時候我又要忙畢業設計,又要打工,哪來的錢和時間招待咱們那位親愛的發小。”

    發小輕描淡寫的兩個字在白曉然腦海中打了個轉兒,飄飄悠悠的落了地。

    兩人邊喫邊聊,酒足飯飽後時思正要說什麼,突然覺得左手手腕上有東西滑落,低頭看去才發現,一直戴着的手鍊就這麼順着手臂掉了下去。她眼疾手快的接住了,拿起來一看才察覺,接口處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壞掉了。

    “好險如果是之前丟在路上,肯定找不回來了。”時思鬆了口氣,一邊低頭認真修理着搭扣一邊嘟囔。那條手鍊造型別致,白曉然記得之前兩人視頻時,時思炫耀過那是她的獨家設計,全世界獨此一款,於是笑道:“記得某人口口聲聲說要做超一流的珠寶設計師,賺很多錢包養我。這個目標目前看來似乎渺茫的很,我看不如你先把這個送給我。”

    她說着,開玩笑似的伸手就要去拿,時思一邊擡手躲過魔爪,一邊爲自己的“錦繡前程”爭辯:“什麼渺茫的很,我這不很快就要學成歸國了麼等我設計出好的作品,專門賣給你老闆那種窮得只剩下錢的人,分分鐘成爲人生贏家”

    她話音還未落下,手鍊便在她躲避白曉然的過程中,被不小心甩了出去。在空氣中劃出一個閃亮的弧度之後,她的手鍊掉落在不遠處的過道上,地毯很厚,沒有發出任何聲響。

    不等一旁的侍應生有所動作,時思已經第一時間跑過去,蹲下身把手鍊撿了起來。

    可當她正要起身,一雙黑色皮鞋已經進入了她的視線,在她面前停了下來。

    時思後知後覺的擡起頭,眼前的男人大概三十歲左右的年紀,高挑瘦削,臉色有些許的蒼白,但眉眼精緻,英俊異常。如今他就這麼居高臨下的看着腳下的人,面上沒有一絲表情,目光裏卻似乎有一層層暮色漫上來。

    三十歲的年紀,五十歲的眼神。

    時思在他毫無溫度的目光下不自覺的瑟縮,她飛快的起身,有些抱歉的衝他微微頷首想要回座位,白曉然已經走了過來,她站在時思身旁,衝來人露出標準的職業化笑容:“傅總,李總,秦助理。”

    時思在驚訝之餘才發現,剛剛被自己擋住去路的一共有三個男人,除了爲首的那個,他身後微胖的中年人笑得一團和氣,走在最後的年輕人戴了副無框眼鏡,正衝着白曉然笑,一副斯文俊秀的模樣。

    爲首的人聽到白曉然打招呼,幾不可見的頷首之後便繼續向前走去。倒是笑容溫和的中年男人被時思的長相驚豔到,但也沒有多做停留,只是離開前調侃白曉然:“這麼漂亮的朋友不介紹給我們認識,小白你沒良心啊。”

    看着三個人離開的身影,白曉然對上時思仍然驚異的神情,嘴角扯出一個複雜的笑容:“前面的就是我那個窮得只剩下錢的老闆,傅銘淵。”

    時思捂臉:也太尷尬了

    兩個人回到座位之後,時思有些心虛的看着白曉然:“我之前的話他應該沒聽到吧”

    白曉然見時思神情變幻莫測,知道她擔心自己,笑道:“好了不要再想了,沒關係的。你之前不是說喫完晚飯有活動外面天涼,我上去拿件外套。”

    時思喫得太飽,就有些犯懶:“你先上去拿衣服,我在這裏等你好不好”

    白曉然不和她一般見識,起身上樓。時思歇了一會兒,也起身朝洗手間走去。可她從洗手間出來,剛走幾步,突然聽到“轟”得一聲巨響,她來不及反應,只覺得腳下一陣晃動,於是一時之間心裏又緊張又茫然:地震了

    外面喧譁聲驟起,一旁有人越過她匆匆向前跑去,把她撞了一個趔趄。時思扶着牆勉強站穩身子,擡頭時正巧和對面洗手間走出來的人視線相撞又是傅銘淵。

    時思哪裏還顧得上驚訝,也急忙隨着前面的人朝外面跑去,可剛跑兩步,外面連續不斷的槍聲就已經傳了過來,而且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

    至此,時思終於意識到外面發生了什麼,整個人嚇得一哆嗦,幾乎再也不能挪動腳步。前方不遠處人羣紛亂,她下意識的看向身後那個唯一還算是“認識”的人,顫抖的雙脣已經失了血色:“怎、怎麼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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