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指點江山之殺邊塞 >第五章:兵臨城下
    塞下秋來風景異,衡陽雁去無留意。四面邊聲連角起,千障裏,長煙落日孤城閉。濁酒一杯家萬里,燕然未勒歸無計。羌管悠悠霜滿地,人不寐,將軍白髮征夫淚。

    大軍壓境,涼州成了一座孤城。幷州軍三十萬,北狄四十萬,丘茲三十萬,燕北三十萬,涼州只有二十萬涼州危矣

    慕致遠孤零零地立在城牆之上,目之所及,除了一望無際的幷州軍,還有銀裝素裹的羣嵐。寒光照鐵衣,冷,前所未有的寒冷,從腳尖一直蔓延到心窩。他不知道何時會開戰,何時可結束,更不知道能否再回京,可是沒有一點兒後悔之意。忽然想起了那天在湖畔時,軍報一次比一次危急,那人卻不溫不火地烤着鱸魚,慢條斯理地喫下,最後雲淡風輕地道:

    “唔,知道了”

    大概那纔是真正的“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麋鹿興於左而目不瞬”,那纔是最真實的秋都護,雄踞一方的秋將軍。

    四人騎馬而歸,見到張遠,她只問了四個問題:“涼州屯糧多少晉城守將回來了沒有北狄、丘茲的領兵人是誰何時可到達涼州”

    “涼州屯糧可供軍士用三個月,晉城守將東方佐正在陣前聽令,北狄、丘茲守將分別爲隗克敵、夏侯平,半月可抵達涼州。”張遠畢恭畢敬地應道,有條不紊。

    “呵,號稱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隗克敵和神算子夏侯平聯手,他們可還真看得起本公子傳令下去,沿途守將全力圍堵隗克敵、夏侯平,過十日者,記大功。涼州掛免戰牌,無論誰叫戰都不許出戰,否則軍法處置另外,命東方佐率軍八千軍士星夜趕往晉陽,三日內收復晉陽”

    “將軍,涼州直接掛免戰牌是否有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之嫌”黑妞低聲嘀咕道。

    “幷州軍號稱三十萬,太史謀積威甚重,以目前涼州之力,可以與之一戰。可是,一戰之後呢誰來抵禦外敵涼州一破,門戶大開,中原危矣。”張遠嘆道。

    “曠達言之有理。”崔昊應道。

    “公子,那就任太史老賊如此囂張麼賊喊捉賊,反正奴婢是咽不下這口氣”黑妞忿忿不平地道。

    “太史氏盤踞幷州已歷三世,據幷州之地,以窺中原,有席捲天下,包舉宇內之心。太史亮佐之,內立法度,務耕織,修守戰之具,外聯北狄、丘茲而鬥朝廷,若據守幷州不出,舉燕北之力也難以攻克。假以時日,必成心腹大患。而今,太史謀率軍傾巢而出,千里奔赴,涼州先避其鋒芒,待其懈怠驕慢之際,出其不意攻其不備,可勝。夫戰,勇氣也,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彼竭我盈,克之。”張遠應道。

    “請恕子歸無禮,既然涼州早已知悉太史氏圖謀不軌,爲何不上達天聽”慕致遠問道,其中不無斥責之意。

    “本公子與太史謀同爲一州之首,若秋某上奏朝廷與太史謀相互攻訐,姑且不論是否有僭越之嫌,朝臣會怎樣想御史臺必然上奏言秋某包藏禍心,擁有燕北不夠,還想吞併幷州。太史謀又會怎樣做若秋某是他,必然反告秋驚寒謀反,請朝廷出兵討賊。太史氏經營多年,頗有建樹,若無真憑實據,誰敢言謀反況且,兩地之首相互攻訐,此風不可長,若真有,也不該從燕北始。此外,糾察百官,那是御史之責,與本公子何干”秋驚寒淡淡地說完,拂袖而去。

    “那你先前又是如何得知太史氏圖謀不軌”慕致遠訥訥地追問道。

    “去年秋,將軍遊幽州,途經幷州境內,見軍容肅整,冶鐵發達,暗暗留心。而後,今年狀告將軍的奏摺接二連三,或許慕大人並不知曉,那些人俱是太史氏的門生,曾受其恩澤。這是在逼將軍回京,幸而慕大人來了。”崔昊嘆道,“朝中百官只知將軍擁兵自重,連聖上宣召也不聽,誰又知道將軍的不得已”

    “去年兵部侍郎被抄斬後,出使燕北的是戶部郎中許嘉,其人恪盡職守,爲何不”慕致遠不死心地問道。

    “許大人爲官的確清明。不過,去年秋,府中添了一名寵妾,幷州人,太史亮之表妹是也。”張遠淡淡地道。

    “曠達明察秋毫,慕某自嘆不如。”慕致遠黯然,心中既驚且寒,暗自思量,“燕北遠在千里之外,連哪位朝中大員府中添妻妾之類的瑣事都瞭如指掌,其心不可謂不細,其人不可謂不精。”

    “不怕慕大人笑話,京城的任何風吹草動,對於曠達來說都是驚心動魄。曠達不敢有絲毫懈怠之心,因爲燕北是北地的門戶,這裏駐守着三十萬男兒,稍有不慎,便是萬劫不復。失察之責,曠達擔不起,將軍擔不起,燕北軍也擔不起。”張遠渾濁的目光中閃過一絲犀利的光芒,那是智者所擁有的洞明與通透。

    慕致遠肅然起敬,長長一揖。

    雖然那番談話已過了兩日,可慕致遠的內心卻久久不能平靜。直到這時,他才真正地明白陛下爲何感嘆燕北苦寒,苦,苦的是守將們的心;寒,寒的是大雪封城的氣候。

    城牆之下,旌旗相照,遮天蔽日,白馬金鞍,鼓角相聞;城牆之內,偃旗息鼓,人影憧憧,絲竹陣陣,羌笛琵琶。城頭掛着一面孤零零的將旗,迎風招展中模糊的“秋”字盪出金色的波紋,與幷州軍的二十萬鐵甲遙相呼應。可諷刺的是,旗子下方繫着一方寫着“免戰牌”幾個血紅大字的黑色木牌。一連兩天,城下叫罵之聲不絕於耳,城內絲竹之聲不絕於耳。

    看着那面略顯破舊的將旗,慕致遠有些出神:那旗幟慘淡的紅色該是用鮮血染成的吧那人是不是也像那面旗子一樣內心早已千瘡百孔朝廷大概已經知道秋驚寒謀反的消息了吧,陛下又會做出怎樣的決定呢是否會一如自己出使前那般地篤定秋驚寒不會謀反呢

    他在等秋驚寒,他知道前兩天的傍晚那人都會帶着二三幕僚來城頭坐坐,美其名曰指點江山。

    果然,那人慢慢地出現在視野,今天只有一人,搖着羽扇拾級而上,優雅從容地不像話,彷彿一個紅塵過客,漫步在蘇堤的楊柳畔,踩在青石板上,面對的是三月的煙花,而不是千軍萬馬。

    “慕大人,好巧。”那人溫文爾雅地收了羽扇。

    “巧。”慕致遠無力地扯了扯嘴角,勾起一抹苦笑。

    “風光如何”秋驚寒勾起了嘴角。

    “北國風光,千里冰封,萬里雪飄。望涼州內外,惟餘莽莽;大河上下,頓失滔滔。山舞銀蛇,原馳蠟象,欲與天公試比高。須晴日,看紅裝素裹,分外妖嬈。”慕致遠漫聲應道。

    一首沒有下闋的沁園春,如同這被圍困的涼州般,不知道下文該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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