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指點江山之殺邊塞 >第九章:腥風血雨
    正月初三,立春,諸事不宜。慕致遠迫不及待地踏上了南巡的征途,比起去燕北的陣容,此次可謂是真正的輕裝簡從,沒有衛隊,也沒有人來踐行,只攜帶了聖上手諭和尚方寶劍,淮北王派遣的暗衛五人;秋向陽所贈的金絲軟甲一件、隨從五人。

    隨從還是慕致遠從燕北帶回來的舊識,曾經秋驚寒的的親衛。初時,慕致遠再三婉拒金絲軟甲,隨從笑道:“公子說,金絲軟甲常年供在神龕上,他實在是懶得日日拭塵了。若是先生不收,那就直接拿去當鋪當了吧。至於我們五人,公子也嫌棄得緊,說我們飯量太大,府中養不起,只能請先生收留。”

    慕致遠啼笑皆非,心中卻感動不已。金絲軟甲,無價之寶,天下只有兩件,兩件都在秋府,都是先皇御賜。

    陽春佈德澤,萬物生光輝。煙花三月本該是踏青玩賞的最好日子,風景如畫的江南也是最好的去處,可慕致遠卻懷揣着一顆沉甸甸的心出巡,因爲此行南起臨安郡,西至丹陽郡,途經姑蘇、豫章、廬陵、長沙、黔中各郡,查的是貪官污吏,拿的是屠刀,做的是抄家滅口,爲的是籌備軍糧。其中不少地方,他年少遊歷時都曾去過,比如臨安、姑蘇和豫章,他還清楚地記得比起姑蘇,臨安多了一絲雍容和華美,但也少了一絲精緻和輕靈。

    慕致遠心中異常明白,江南之所以一片昏暗,並非銅牆鐵壁,而是官官相護,黨同伐異罷了,甚至有少部分官員是朝廷大員的得意門生,相互勾結,消息靈通,隻手遮天,橫行霸道。他需要做的就是悄無聲息地拿到他們犯罪的證據,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剷除。

    初到臨安,慕致遠或扮做讀書人拜訪當地名士,或扮作俠客結交三教九流,或扮作富商流連酒肆花樓,文采斐然,一擲千金,一連五日,頓時聲名鵲起。第六日與富商遊湖時,遇到一十五六歲的賈姓少年,脣紅齒白,飛眉入鬢,俊逸不凡,淮安人氏,自稱是糧商,號稱“金算盤”,人稱“鐵公雞”,有雁過拔毛之能。其人與衆人格格不入,主要有三點:其一,他太年輕,且不是臨安人氏;其二,身手敏捷,有功夫在身;其三,笑得跟彌勒佛似的,摳得跟鐵公雞似的,只要談到銀子,變臉比翻書還快,穿的是綾羅綢緞,喫的是鹹菜蘿蔔,用的是骨瘦如柴的小廝。如此標新立異,又有趣的人,不引起慕致遠的注意都不行。

    慕致遠爲了結交他,花了不少銀子,也花了不少心思。幾番攀談下來,卻發現這是一個非常有意思的商人,鬥雞遛鳥、喫喝嫖賭這些商人普遍擁有的嗜好,在他身上找不出一點兒影子,反而家學淵源,談吐不凡。

    在慕致遠揮霍了五千兩銀子之後,終於收到了太守內弟的邀請函。赴宴前,那隻花了慕致遠近千兩銀子的“鐵公雞”終於忍痛割愛了一回,寒着臉塞給了慕致遠一本圖冊,打開一看,卻是臨安所有大小官員的關係圖,勾畫了了,官職大小,親疏遠近一目瞭然,這不得不令慕致遠對他刮目相看。

    慕致遠本就深諳爲官之道,再加上刻意逢迎,揮金如土,不出十日,便在臨安搏得一席之地,左右逢源,如魚得水。他一面結交官員與富商,一面想方設法獲取各大衙門的賬目,做了幾回“飛天大盜”後,手中倒也拿到了幾本賬簿,可是他翻來覆去地看了一天一夜,始終未能發現異常之處,頓覺無比地挫敗,索性丟在一旁,披着斗篷出了門,外出觀風土人情。

    誰曾想,這一觀真觀出了些門道:忽下暴雨,集市百姓行色匆匆地趕去屋檐下避雨,十之六七都走得極快,因此剩下約三層顯得極爲醒目,有成年女子脖子粗大、身材矮小,有孩童雙目無神,癡呆懵懂,甚至有壯年跪倒在水中不住用手錘擊雙腿。慕致遠心下駭然,腦海中兩個字反覆出現:私鹽

    慕致遠疾走在江邊,心中驚怒未平。正值傍晚,碼頭上船隻密佈,小舟穿梭,人聲鼎沸,漁民們正忙着收網,如此熱鬧場面本是尋常,並未引起慕致遠的注意。不知怎的,慕致遠今日卻感覺有些不同,似乎是船太多了些,他登上望江樓極目遠眺,隱隱約約地見暮色中有幾艘大船遲遲未靠岸。直到更深夜靜,大船纔行至淺水區,一隊大漢匆匆忙忙地卸了貨物,裝上馬車火速離去。慕致遠追蹤了一段,行至岔道,丟了蹤跡。

    慕致遠回到落腳處,連夜命暗衛去查賈姓少年的來歷,倒不是疑心他與販賣私鹽有何種瓜葛,而是他迫切地需要別人的幫助,而那少年給他的感覺沒有絲毫市儈之氣,不像市井之徒,這有些不尋常。一連三日,慕致遠都在望江樓盯梢,雖然事情並無實質性的進展,但也大致掌握了卸貨人數、時間和貨物的數量。

    第四日慕致遠收到暗衛呈上來的消息:賈公子,名顯,姓氏不詳,淮安人。如此一查,倒是使得他的身世變得愈發撲朔迷離,還傷了兩個暗衛,真是有些得不償失。慕致遠只得作罷,拿着賬簿反覆把玩,心中猶豫不決。

    也就在這時,慕致遠收到了北地戰事的密報:北狄、丘茲逼近函谷關,太史亮坐鎮幷州,秋驚寒隻身奔赴雁門關。短短的一句話卻傳遞出諸多消息,比如北狄與丘茲已聯手,戰事喫緊;比如秋驚寒已掌管幷州,並收服了太史亮;又比如西北出事了,否則秋驚寒不會趕往雁門關。

    果然,次日收到了從京城幾經輾轉傳來的戰報:吳勇戰死,百里瞻下落不明。

    形勢危急,刻不容緩這促使慕致遠鋌而走險,當夜在望江樓擺下鴻門宴,做好了先禮後兵的準備。

    賈顯欣然而至,一同前來的還有那名瘦骨伶仃的小廝。

    暮色四合,漁舟唱晚。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慕致遠懶得耍花腔,直接從懷中掏出賬簿放到了賈顯面前。賈顯接過,眯着狹長的眸子掃了兩眼,本是醉眼迷離的模樣,飛快地閃過幾縷寒芒,立刻扔了燙手山芋,憤而離席,驚呼道:“你,你這是什麼意思”

    果然,他看得懂賬簿。

    “稍安勿躁,就你看到的意思。”慕致遠輕笑道,並伸手去拉他的胳膊。

    賈顯死死地抓住窗櫺,低聲下氣地道:“今晚我做東,把你前面花在我身上的銀子翻倍給你送來,你讓我走好不好”

    “晚了。你看小爺像缺銀子的人麼”慕致遠好整以暇。

    “你,你要本公子作甚你,你到底是誰”賈顯白着臉問道。

    “請你幫我看賬簿。至於我是誰,京城慕子歸。”慕致遠搬了把椅子在他對面坐下,慢條斯理地道,“我知道你的身份文牒是假的,我還知道你功夫很好。所以,別裝了,也最好別往窗外躍,否則傷着了就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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