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我居然是工具人 >010
    他們兩個人計劃明年春天在聖博托爾夫教堂結婚。他們將利用婚前的這段時間攢夠去威尼斯度蜜月的錢。羅伯特向她承諾過,在他們到威尼斯的第一天他就帶她去坐貢多拉那種兩頭尖尖的平底船。他們會在船上喝着香檳,任由船在嘆息橋下漂流而過。他們都計劃好了。

    可現在坐在她身邊,他卻感覺那麼奇怪他的母親就在他的身後,仍然在用另一種方式插在他們之間。他還記得第一次帶喬伊去木屋裏喝茶的情景。他的母親完全不歡迎他們的到來,他對她表達不滿的那一套再熟悉不過了她用鐵蓋子緊緊封住她的情緒,全程冷漠地僞裝出客氣有禮的模樣。“很開心見到你。”“韋斯特伍德的窮人區是的,我很瞭解。”“你父親是名消防員啊,多麼有趣”她表現得就像是個機器人,又或是一部三流電視劇裏的女演員。雖然喬伊沒有抱怨,沒有發作,一直保持着她原本美好的形象。可羅伯特已經暗暗對自己發誓,他再也不會讓她經受這樣的折磨。那天晚上,他和她的母親吵了一架。事實上,從那次之後,他們倆再也沒有對彼此客氣過。

    但是他們之間最激烈的一場爭吵就爆發於幾天前,當時牧師和他的妻子外出度假,由瑪麗布萊基斯頓負責照看教堂。他們是在村莊酒吧外碰上的。“女王的軍隊”酒吧就在聖博托爾夫教堂的隔壁。結束一天的工作後,羅伯特來到酒吧,點了一杯酒,坐在陽光下愜意小酌。

    他看見母親穿過墓地,她大概是在佈置做禮拜時要用的花,這項任務之前一直是由鄰近教區的牧師負責。她注意到了他,徑直向他走來。

    “你說你已經把廚房燈修好了。”

    沒錯,沒錯,沒錯。廚具上方的那盞燈,那不過是一個燈泡,但卻很難夠着,而且他一星期前就說過他會修好。木屋裏每次出現什麼故障,他總是會過去看看。但是這樣一件芝麻大小的事怎麼會演變成如此愚蠢的爭吵嚴格來說,他們沒有朝對方大吼大叫,但音量也大到足以讓坐在酒吧外的人們聽個清清楚楚。

    “你爲什麼就不能讓我一個人靜靜,我真希望你摔死算了,讓我清淨一會兒。”

    “哦,是啊。你當然希望,你怎麼會不希望呢”

    “你說得對,我就是希望。”

    他真的對她說出了那番話嗎還是在公共場合羅伯特轉過身,凝視着黑色的棺木,棺材蓋子上裝飾着純白色的百合花。不過才過了幾天,甚至都沒到一個星期,他的母親就被人發現躺在派伊府邸的樓梯底下。

    是那個園丁,布倫特,跑到汽車修理廠告訴他這個噩耗,甚至他說完後,眼神中還有一絲異樣。那天晚上他在酒吧裏嗎他聽見了嗎

    “我們到了。”喬伊提醒他。

    羅伯特轉過身來。果然,教堂就在他們面前,墓地周圍到處都是前來悼念的人,至少有五十個。他有些驚訝,他從來沒有想過他母親會有這麼多朋友。

    靈車開始減速,緩緩地停下來,有人替他拉開了車門。

    “我不想去。”羅伯特說,他伸出手握着她的手,像個孩子一樣。

    “沒關係,羅伯特。我會陪着你,很快就結束了”

    她向他綻放出一個笑臉,他立刻感覺好受了一些。要是沒有喬伊他可怎麼辦她改變了他的人生,她就是他的一切。

    他們下了車,向教堂走去。

    臥室位於卡普費拉1的吉納維芙酒店的四層,能俯瞰樓下的花園和露臺。湛藍的天空萬里無雲,陽光炙熱。過去的一星期讓人難忘:食物豐美、紅酒香醇,穿梭在地中海擁擠的人羣中很是熱鬧。即便如此,馬格納斯收拾行李的時候,心情還是很低落。

    三天前,他收到的那封信嚴重地破壞了他度假的好興致。他真希望那個該死的牧師從來沒有給他寄過這封信。典型的教會人士的做派,總是干涉你的生活,破壞每個人的樂趣。他的妻子在陽臺上慵懶地看着他,正在抽一根香菸。“我們會趕不上火車的。”她說。

    “火車還有三個小時才發車,我們還有充足的時間。”

    弗朗西斯派伊捻滅手裏的香菸,走進房間裏。她是個膚色偏深,飛揚跋扈的女子,個頭比她的丈夫還要高一些,當然也長得更加賞心悅目。他個頭不高,身材圓潤,臉頰紅潤,黑色的絡腮鬍稀疏地沿着臉頰生長,沒有設法在他臉上宣示主權。他今年五十三歲,喜歡穿能凸顯他年紀與身份的西裝,它們都是爲他量身定製的,價格高昂,還有配套的馬甲。他們倆看起來根本不像一對夫妻,倒像是鄉紳和好萊塢女明星站在一起。桑丘潘沙2和杜爾西內亞臺爾託波索3。雖然他是繼承爵位的那一個,實際上安在她頭上卻更加合適。“你應該馬上動身了。”她再次提醒道。

    “用不着。”馬格納斯嘟嘟囔囔地說,一邊使勁把行李箱的蓋子往下壓,“她不過只是個該死的清潔工罷了。”

    “她和我們住在一起。”

    “她住在木屋裏,這可是兩回事。”

    “警察想和你聊聊。”

    “我一回去,他們就可以和我聊,並不是我有什麼想和他們說的。牧師說她是被電線絆倒的,真是讓人遺憾,但這又不是我的錯。他們不是在暗示是我謀殺了她之類的吧。”

    “也不能排除這種可能性,馬格納斯。”

    “呃,我不可能做到,我一直陪你在這裏度假。”

    弗朗西斯派伊淡漠地看着丈夫在和他的行李箱較勁,沒打算去搭把手。“我還以爲你喜歡她。”她說。

    “她是個好廚子,打掃房間也是一把好手。可你要是想聽真話,我真是受不了她那副模樣,她,還有她那個兒子。我總覺得她有點讓人琢磨不透。她總是急匆匆地四處走動,眼睛裏那股神情,就好像她知道什麼你不知道的事。”

    “你還是得去參加她的葬禮。”

    “爲什麼”

    “村裏的人會注意到你沒到場,他們不會喜歡你這樣做。”

    “反正他們也不喜歡我,而且等他們聽說了丁格爾幽谷的事會更不喜歡我,我有什麼可在意的我從來沒想要成爲最受歡迎的人。總之,這就是住在鄉村裏的不便之處,所有人都在嚼舌根,那麼,他們可以好好八卦一下他們喜歡我什麼。事實上,他們全都可以見鬼去了。”他用兩個大拇指抵住鎖,咔嗒一聲,行李箱鎖上了。折騰這個行李箱花了他好一番力氣,他微微有些氣喘。

    弗朗西斯好奇地盯着他。有那麼一刻,她注視他的目光裏有了一絲捉摸不定的神情,像是輕蔑,又似厭惡。他們的婚姻裏早就沒了絲毫愛情的成分,他們倆對此都心知肚明。他們之所以還生活在一起只是爲了圖個方便。就算是來到炎熱的蔚藍海岸,房間裏的氣氛還是很冷。“我打電話叫個搬運工下來,”她說,“出租車現在應該快到了。”當她走到電話旁邊,她注意到桌上放着一張明信片。收件人是弗雷德裏克,地址是海斯廷斯4的某個地方。“我的天哪,馬格納斯,”她用斥責的語氣對他說,“你還沒有把那張明信片寄給弗雷德,你答應我說你會寄出去的,而它卻在這裏放了有一個星期了。”她嘆了一口氣,“等它寄到的時候,他都已經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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