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
趁着廣國先生的注意力轉向我之際,高千坐進駕駛座,迅速發動引擎,我也連忙衝進助手座。
“欸,等一下欸”
在助手座車門完全關上之前,車子便已開始駛動。輪胎打轉幾圈後,排氣聲消去廣國先生窮追不捨的聲音,我們奔向了夜晚的道路。
“電視上看起來比較帥。”
高千一面操縱方向盤,一面如此喃喃說道。
“咦”
“我說那個廣國某某人,在熒光幕上看來帥多了,你不覺得嗎”
“他有上電視啊”
“哎呀你沒發現啊啊對喔匠仔,你沒電視嘛我說你也該過過文明生活了吧別把賺來的錢全拿去喝酒。”
“我去學長家時偶爾也會看看電視他是演員啊”
“他在外遇連續劇裏常出現,你沒看過那張嬉皮笑臉”
“不,沒看過。假如我知道他是演員,就向他要簽名了。”
“咦慢着,匠仔,你要男明星的簽名幹嘛”
“拿去賣給影迷。”
“賣了幹嘛”
“拿那些錢去<三瓶>喝酒。”
“啊匠仔,我真是太愛你這一點了。”她用力咋了下舌,狠狠地諷刺道:“簡直愛的要死”
“多謝謬讚,感激不盡。”
“要是您愛聽,我隨時都可以說。”
“別說這些了,接下來要去<御影居>嗎”
“當然。”
“華苗小姐離開吉田小姐家後,去見來電的kuruma先生”
“很有可能。”
“而華苗小姐搭乘計程車所到的地方是<御影居>,故可推斷kuruma先生便是那裏的住戶。”
“對。這個禮物將落到誰家,總算有個眉目了。”
一到<御影居>,我們便先查看信箱。
共計四十餘戶的信箱之中,約有一半沒放名牌;而放了名牌的信箱中,又找不到半個可能念成kuruma的姓氏。
“難道不是住在這裏”
“沒放名牌的信箱挺多的,只是單純的空房嗎還是雖有住人,卻故意不放名牌。”
“誰曉得應該兩者都有吧”
就地理位置而言,應該有不少住戶是安槻大學的學生;對學生來說呢其實我也一樣懶得放的情況往往比故意不放多。
“這麼說來,只要kuruma是姓氏而非名字,至少還可以期望他是住在沒放名牌的套房裏。”
爲了收集情報,我們進入<smarttin>。不知算不算幸運,昨晚那個姓大庭的安槻大學生不見蹤影,店內只有一個站着看雜誌的男孩,並無其他客人。
一對中年男女穿着印有店名的夾克,站在收銀臺前;從前我來這裏購物時曾見過他們,感覺上較好啓齒,便決定詢問他們兩人。原來他們就是公寓所有人種田的次男及二媳婦。
我一直以爲御影居是屋主的姓氏,看來似乎不是。既然如此,爲何命名爲<御影居>原來名字是種田店長夫婦的老父親亦即這座公寓的管理人取的,理由是喜歡御影石即花崗岩。
種田店長不知是因爲店裏不忙,還是爲了常來買東西、已成爲熟面孔的我們,又或是爲高千的美色所迷,相當熱心的招呼我們。
“對了,”高千拿出“禮物”。“應該有人在去年平安夜買了這個,你還記不記得”
“去年的平安夜”
店長初次顯現疑惑之色。“這個嘛”
“聽說當時是一位姓今村的安槻大學生顧店的。”
“哦聽你這麼一說,我想起來了,當晚確實是我和今村顧店的。今村每次放長假都會回鄉,不在這裏;不過去年年底他說手頭很緊,就沒回鄉,留在這裏打工。沒錯,我想起來了、我想起來了。但我不記得有包裝過;雖說是平安夜,客人其實也和平常差不多,又是一年前的事了,其實我不是很確定,不過就是沒這個印象。”
我回想去年平安夜在這裏買杯裝布丁時的場面。雖然我已記不清在收銀臺替我包裝並上緞帶的店員是何長相,但可以確定不是種田店長;我記得是個年輕的工讀生。換句話說,替這個“禮物”及我們六人的交換用禮物包裝的,應該是那位今村。
我們又順便打聽kuruma這號人物,他說關於<御影居>的問題去問他身爲管理人的父親比較清楚,因此我們立刻前往拜訪。管理人住在一樓的套房,位置在<御影居>的後側。
我們按下“種田”門牌旁的門鈴,一道摻雜着咳嗽的老人聲音迴應:“來了。”
“抱歉,這麼晚打擾您。”
高千那高雅穩重的聲音活像是哪家的名門閨秀。
“是否有位kuruma先生住在這座公寓裏”
他咳了一聲。“誰”
“kuruma先生。”
“你是哪位”
“敝姓高瀬,是安槻大學的學生。”
“學生”
“對。”
“你等等。”
聲音遠去後,隔了好幾分鐘全無動靜;正當我開始擔心他會不會嘴上要我們等,腦裏已忘了了我們的存在時,玄關大門總算開了。
一個頭部上禿、帶着圓眼鏡的老人出現了,他似乎就是管理人種田先生。或許是因爲我心中已有定見,總覺得他和方纔的<smarttin>店長極爲相像。他交互打量高千與我,最後朝着高千遞出一份文件。
“你說的kuruma先生,是這個kuruma先生嗎”
我觀看他那瘦骨嶙峋的手指所指之處,上頭寫着“來馬卓也”這個名字。
“這念成kuruma嗎”
“對,住在我們這裏的kuruma先生,只有這一位。”
“這位來馬先生是住在哪一戶”
“住在最上層的套房,不過現在已經不在了。”
“不在了”
“他搬走了。”
“搬走了請問是什麼時候搬的”
“呃,應該是今年春天吧”
“他搬到哪裏去了”
“不清楚,我沒細問,應該是回老家了吧他說過要辭掉工作,回去繼承家業。”
“您知道他老家的住址嗎”
“呃,你們和來馬先生究竟是什麼關係”
高千出示“禮物”,並開始說明到此地來的來龍去脈。說明途中,種田先生不知是判斷一時三刻之間說不完,還是對話題產生了興趣,說道:“來,進來坐。”帶領我們入內。
他帶領我們來到寬廣的客廳,不知此處的規格與公寓裏的其他套房有無不同總覺得有點寬過了頭,一個人住稍顯太大。說歸說,我並不知道他是否爲獨居。
雖說是即溶的,他還特地泡了咖啡給我們喝。
“原來如此,去年的那件案子啊”
“管理人先生,你當時一定也很辛苦吧”
“嗯,是啊說來也是當然,起先警方以爲跳樓的是這裏的住戶,來問我有沒有見過跳樓的女子;我說我從來沒看過,其中一個警方很強勢,說:怎麼可能你再看仔細一點結果我也火啦就回他:這一帶沒其他高樓,要跳樓的人全都會跑到這裏來,五年前就發生過同樣的事。”
“五年前”
“哎呀,說溜了嘴啦”
雖然說自己說溜了嘴,種田老先生並未停止說明。事後我才知道,他的妻子先他一步去世,因此他是獨自生活,或許很缺說話的對象吧話說回來,換作一般人,談起這種對名下公寓而言極不名譽的話題時,心理上總會有些抗拒,但他卻滔滔不絕。也許他本來便是個大嘴巴。
“其實啊,也不知道是不是偶然;五年前這座公寓落成的那一年同樣是在平安夜,有人從這裏跳樓。”
“平安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