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黑滿臉愧疚,主上出城時特意把他留下,吩咐他一定看住那女人,別讓那女人利用九爺替她出頭,別讓九爺摻和楊府的家務事。區區幾件小事,他竟然一件也沒辦好
“屬下失職,沒攔住九爺,讓九爺被那個女人利用,請主上責罰。”
趙元侃冷笑,被那個女人利用明明是九弟自已糊塗要是那個女人成心利用他,他還指不定幹出什麼蠢事,絕不止暴打符氏這一件
那個女人腦海中莫名浮現出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
趙元侃沉默片刻,忽道:“那女人傷勢如何,能移動嗎”聲音平靜漠然,完全聽不出任何情緒,聶黑卻有些意外。主上最恨有人利用九爺,這次竟然沒動怒沒把那女人扔出去,反倒關心她的傷勢
“傷勢見好,已經沒有性命之憂,能移動”聶黑靈光一閃,覺着自已知道主上爲啥沒動怒了,“屬下現在就把她送走”眼不見爲淨,人都走了,還怎麼利用九爺
趙元侃瞥了他一眼,“把她挪到後院。”
聶黑十分意外,轉念一想,主上這麼安排肯定是爲了監視那女人。
對沒錯,主上肯定是這個意思。痛快應了一聲,剛要去安排,又聽趙元侃道:“給景先生去信,讓他進宮要一凝玉露送來,用八百里加急”
聶黑徹底傻了,凝玉露是養肌膚治傷疤的藥,主上要那玩意幹啥難道是給那個女人用八百里加急給那女人送藥
跟在主上身邊十幾年,他還是頭一回看見主上對女人這麼上心,當年對蘇悅姑娘也沒這麼上心啊
話一出口,趙元侃也有些意外,他要凝玉露幹什麼再看聶黑那副活見鬼的表情,趙元侃心裏那點意外瞬間變成煩躁,連他自已也說不清爲什麼。
“不管怎麼說,那女人救了九弟,難道讓人說九弟知恩不報”
聶黑一下明白過來,主上這是拿凝玉露堵那女人的嘴,替九爺攢名聲出了房門,他隱隱又覺着哪兒不對勁,主上做事什麼時候解釋過剛纔那話怎麼聽怎麼不對勁
從人來人往的前院挪到清靜的後院,雖然是被人用藤牀擡過去的沒用自已走,錦熙還是疼出一身冷汗,臉色慘白如紙。正好柳郎中來給她換藥,見狀趕緊吩咐杏枝把止疼的湯藥端一碗過來。
錦熙推開杏枝端來的藥碗,輕輕搖頭。這藥雖然能緩解疼痛,但也讓她昏睡不醒。她寧肯疼着也要保持清醒,因爲符氏隨時都有可能打上門
杏枝端着藥碗急道:“你都疼成這樣了,咋不喝藥呢喝了藥再睡幾天,你這傷就好了。”
再睡幾天錦熙瞪大眼睛,“我睡了幾天”
“四天,咋了”
“什麼”錦熙一下坐起來,傷口一陣劇疼,她倒吸了口冷氣。
柳郎中嚇的大叫,“別亂動再把傷口崩開華佗再生也救不了你”
錦熙哪還顧得上傷口,急道:“我睡了四天我怎麼睡了四天我把楊彩蓉打了,符氏怎麼沒來找我這幾天一直沒來”
現在全城都傳遍了,都說那位貴人知恩圖報,有他出面幫你,符大蟲有幾個膽子還敢鬧再說了,停妻再娶那是大罪,楊候爺要是沒了爵位,她也就成了白身,還有啥威風她不敢來,你安心養傷”
原來如此錦熙一口氣憋在胸口,上不來下不去。
雖然那位貴人是好心,可他這份好心,卻把她全盤計劃都毀了。
有那麼一瞬,錦熙真想親自上門告訴符氏,你別聽那位貴人嚇唬你,你還是來找我拼命吧
你不找我拼命,我哪來的機會要你的命
錦熙心裏憋悶,杏枝卻眉開眼笑,“要我說,不是今天就是明天,你爹肯定能接你回去。你這些年的苦也沒算白捱”她說着又把藥碗遞到錦熙嘴邊,“把藥喝了快點好,到時候好風風光光的認祖歸宗。”
杏枝眉眼爽利,說話也爽利。一口瀘州土話聲調雖硬,言語中卻透出一股子發自內心的關切。
錦熙只好就着她的手一口氣把藥喝了,嘴裏發苦,心裏更苦。
真要讓楊守正這麼輕易的把她接回去,她這些年的苦纔算白捱了
杏枝放下藥碗又忍不住數落錦熙。
“你說你,楊彩蓉打上門來不是有那位貴人幫你頂着嗎,你又不是亂動肝火的人,咋就那會兒忍不了非把她打的豬頭狗腦的幸虧小貴人出面幫你把符氏打發了,要不符氏非跟你拼命不可”
就是要逼着符氏拼命啊
否則她也不會故意給楊守正留空子,給符氏母女機會打上門來
誰知這位小貴人多管閒事兒,把符氏嚇的不敢鬧了。
再想撩撥符氏就難了
錦熙忽然心亂如麻,左思右想毫無頭緒。
看她怔怔的不說話,杏枝以爲她樂傻了,轉頭跟柳郎中有一搭沒一搭的閒磕牙。柳郎中人老話多,順着她剛纔的話茬說起楊府的閒事兒。絮絮叨叨的閒話落到錦熙耳中,她突然坐直身子。
“您剛纔說什麼太子說只要符氏花錢,就能給楊彩蓉買個郡主的封號”
“可不是嗎,五萬兩銀子”柳郎中舉起巴掌晃了晃。
“你咋知道的你在邊上看着了”杏枝一臉不信。
柳郎中氣道,“老夫當時正給楊彩蓉換藥,那個不知廉恥的爲了跟我借銀子,特意拿了信給我看,你說我在不在邊上。”
杏枝追問道:“那符氏咋說的”
柳郎中撇嘴,“那潑婦當然求之不得,可楊府就指着她那點嫁妝過活,哪來的銀子。”說着又把手指頭岔開,語氣誇張地道:“五萬兩,可不是五十兩把他們全家賣了也不值這個數”
錦熙心口突的一跳,符氏急着用銀子羅平貪婪陰險楊守正無恥鑽營這些湊一起琢磨片刻,她脣角一點點彎起,心中已有了主意。
老天爺關上一扇門卻又給她開了扇窗。
這次,不但能弄死符氏,還能把靖國公府一鍋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