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爲省屬最好的醫院骨科主任,多少人求着自己看病還來不及呢,一個區長夫人竟然用這種撒潑命令式的口吻和自己說話,真把省一院當成自己家了?
“你這醫生怎麼說話呢?你是在詛咒我兒子嗎!”侯蘭見狀,語調驟然提升了幾分,指着對方大聲喊道,“信不信我扒了你身上這層白大褂!”
“行了,侯蘭,別鬧了,你還嫌事情不夠亂嗎!”被吵得頭疼的劉漢成扭頭斥責着自己的妻子。
他自己心裏清楚,自己不過是一個區長,放到區管轄範圍裏別人會給自己幾分面子,到了這種關係複雜的省立醫院,自己區長職位算個屁啊,人家一個和自己沒有利益關聯的主任能親自給治療,就已經給足自己面子了。
“彭主任,您別跟這種婦道人家一般見識,俊明的事還得麻煩您惦記呢,我替她向您道歉…”訓斥完自己媳婦後,劉漢成馬上朝醫生示好道,“那您覺得我兒子最嚴重的話,或落下什麼病根?”
被劉漢成訓斥了一通的侯蘭,這纔不甘心的安靜下來,坐到自己兒子病牀旁邊,繼續兒子腦袋輕聲啜泣着。
“這麼說吧,要是治療到位,到時候也就是一些可有可無的小毛病,比如說寫字拿筷子有些不方便,但不至於喪失基礎的操控能力。”彭永超也懶得跟這樣的官員夫妻計較,公事公辦說道,“但是如果中途沒有休養好就擅自出院或者進行劇烈運動,有可能導致無法抓握,別說筷子了,甚至連方向盤都掌控不了…”
“那怎麼行,我還打算給我兒子買車呢!”聞言,侯蘭一下子又站了起來,面色驚慌道,“醫生,你們說話可得負責任啊!”
彭永超沒有吭聲,一臉“我該說的都已經說了”的嚴肅表情。
“彭主任,我們知道了,麻煩您了,這點心意還請您收下。”眼看這位醫生已經把該說的都說明白了,劉漢成生怕自己媳婦再鬧騰出什麼麻煩來,急忙從兜裏掏出早已準備好的信封,直接塞進了彭永超白衣大褂裏,“我們不轉院了,就在咱們省一院治療,今後還請您多多照顧。”
“劉區長,您這就見外了,我可不能收…”彭永超作勢要把兜裏的信封拿出來推給對方。
“留下留下,咱們都什麼關係,就當請您喫頓飯了。”劉漢成壓着對方胳膊客氣道。“以後俊明的事情還得多麻煩您操心呢。”
“那好吧,貴公子這件事我會盡全力處理的,至於我剛纔說的嚴重後果,那也是小概率事件,只要好好在我們醫院接受治療,相信不會出現那種情況的。”既然無法推脫,彭永超索性也就收下了對方遞上來的紅包。
倘若換成是普通人家的病號,彭永超或許會想辦法堅持把紅包退回去。
但對於這種基層官員,對方塞過來的錢可能都不是他們本人的,而是利用權利撈來的。
而且要是不收,這幫當官的很有可能還會覺得你對他們有成見,甚至還會覺得你是在針對他們。
因此彭永超早就練就了這種看人收禮的能力,簡單推諉一番後便不再堅持。
“彭主任,隔壁三號牀位的那個病人又開始大吵大鬧了,說渾身不舒服,要不您快過去看一下吧?”
這時,一名護士急匆匆走了進來,站在彭永超身邊低聲說道。
這種奇葩病人全讓自己給攤上了。
而且更奇葩的是,眼前的這個區長公子哥,隔壁那個三號田姓病人,還有之前車禍重傷被送進醫院的叫什麼宋成喆的,居然全都是市第七中學的學生。
彭永超甚至一度懷疑,這個學校是不是被人下了詛咒了,這才幾天就連着送過來三個重症病人,簡直了!
搖頭嘆了口氣後,彭永超急急忙忙離開了這間病房。
“漢成,這可怎麼辦,我們兒子不會真的連汽車都開不了吧?”彭永超剛一離開,侯蘭便跑到劉漢成面前哭哭啼啼問道,“你到底查清楚了沒有,是誰把咱家孩子弄成這樣的?我不信他會是自己碰着的…”
躺在病牀上的劉俊明,此時在麻藥作用下還處在昏迷之中,無法聽到身旁的探討聲。
否則他一定會告訴劉漢成是那個叫寧濤的把他害成這樣,讓老爸替他復仇。
“行了,別說了,校長都把視頻給我看了,確實是他自己撞到門框上的。”劉漢成同樣一臉無奈說道。
倘若真的是有人故意陷害自己兒子,不用侯蘭開口,劉漢成鐵定早已通過各種關係把對方先抓起來。
但是就在劉俊明出事的第一時間,校長馬自成就親自帶着拷貝的錄像找到他,給他解釋一番。
通過錄像,劉漢成眼睜睜看着自己兒子揮拳砸向寧濤後腦勺,卻不料對方突然蹲下繫鞋帶,結果才導致了自己兒子剎不住車,拳頭硬生生砸在了金屬門框上。
要是嚴格來追究責任的話,這件事完全可以算作是劉俊明尋釁滋事未遂。
當事人寧濤非但沒有一絲一毫的責任,甚至還是潛在的受害者。
任憑誰都能判斷出,要是劉俊明這一拳真的砸在了對方腦袋上,那躺進重症監護室的就會是寧濤那個男生了。
甚至連劉漢成本人都有些後怕,萬一對方真被自己兒子打中後腦勺,那麼甚至還有可能會出人命。
劉漢成現在就算是想給自己兒子出氣,都找不到發力的地方。
“劉區長,您怎麼也來醫院了?”
就在這時,一個粗獷的男聲突然在病房門口響起。
正考慮該如何處理這件事的劉漢成擡起頭,發現站在病房門口的赫然是一個身材魁梧挺着啤酒肚的中年男子,脖子上掛着一條大金鍊子,幾乎每個手指都帶着玉石戒指,雙臂上還紋着扎眼的青龍紋身。
完全一副暴發戶老闆的架勢。
在這名財大氣粗的老闆身後還跟着兩名戴墨鏡的西裝男子,保鏢一樣一左一右站在兩側。
劉漢成一愣,隨後馬上認出了面前的這名男子,客氣道,“田老闆?”
此人正是金城出了名的黑白兩道通喫的鼎盛集團老闆,田鼎盛。
對方旗下產業囊括了酒店餐飲洗浴等等行業,並且常年遊走在灰色行業地帶,其本人在劉漢成管轄的新城區也有諸多投資,因此也曾在酒席上打過幾次照面,彼此之間算得上熟人。
而且劉漢成知道,這名田老闆的兒子田飛,同樣在七中就讀,但是成績要比自己兒子差遠了,並且平日裏沒少惹是生非。
劉漢成一時有些納悶,這個田鼎盛怎麼會突然跑到這裏打招呼,難道得知自己兒子受傷專程來探望的?
可貌似自己和這個田鼎盛私下交情算不上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