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奸臣傳 >第二十二章 心意
    “明庭,擦擦汗吧。”阿續笑起來可真好看,眉眼間彷彿藏了星辰大海,轉眼間她走到他身邊,語氣柔和:“我替將軍擦。”說着便挽起他的袖子,擰了毛巾替他擦手,溫熱的帕子柔軟舒適,熨燙的身體每一寸皮膚都舒展開來,她緩緩地擦着,蕭明庭盯着那在眼前晃動的盈盈細腰,忽然伸手一攬

    蕭明庭猛地坐了起來,睜開雙眼,黑夜無邊,原來是一場夢,伸手之處,只有一片看不見的黑暗。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手臂,彷彿還有夢中的觸感,“幹簡直走火入魔”他低低咒罵一句,又躺了下來。無數場景在腦海裏閃現,彷彿是年少時在混亂人羣裏的對視,又好似那年遊湖時舟上的相遇,又彷彿是兩人在花滿樓的茶房裏煮茶品詩,那日手牽着手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

    花滿樓怎麼了怎麼了

    有些將軍還曾經是行伍之間的伙伕。他已經是富貴至極,地位崇高,何須在乎妻子是什麼家族再說了,不以出身論英雄。管他什麼謝家不謝家,他自己的婚事,怎麼就做不了主就算旁人再好,也不是阿續啊

    他越想越激動,彷彿要做一個大決定,去他孃的門當戶對,小爺就是要標新立異蕭明庭這樣想着,已經從牀上爬起來,抄着近道,往阿續院子裏去了。只要她點頭,哪怕是隔了山隔了海,他也不在乎,她只管點頭,他負責鬥爭。

    此時正是暮春時節,夜裏柳絮飄飛,他一邊走一邊抓了一縷在手中,想着是阿續的名字,竟不捨得揉了,只虛虛地合着手。走到阿續門前,卻停下了腳步。

    庭院寂寂無聲。偶爾聽得到遠處不知名的小蟲子輕輕鳴叫,犬吠鳥啼。

    隔着薄薄的門板,睡着他喜歡的人。

    他獨自站了一會,看了看手中已經被汗水打溼的柳絮,細細柔柔的縮成一點,笑了笑,屈起手,裝作敲門的樣子,輕輕叩了三下。

    指關節觸碰門板,發出清脆又低微的聲音,輕到幾乎聽不到。

    讓她睡吧,明天再問她。

    蕭明庭將手中的柳絮放在窗臺上,指尖輕觸,轉身離去。

    是時夜風陣陣,漫天柳絮飛舞,環繞着蕭明庭。月華如水,落在庭院裏,落在他身上。

    他突然記起來,小時候母親說,他出生在夜晚時辰不吉利,父親出門看見月光皎潔,庭院如積水空明,於是便取了“明庭”這個名字。一個遊僧說他這一生命途多舛,讓他皈依佛門方可躲過災難,可家裏沒人信,他自己也不信。

    第二日清晨,蕭明庭便被一紙詔書招入宮中,冊封爲正五品定遠將軍,準備遠去江南平定楚王叛亂。以前他都是追隨父親叔叔在軍營掙軍功,並未正兒八經的封賞,如今皇上御筆親封,別提有多光榮。與他一同去的,就是蔣軼,爲從五品參軍,兩個從小一起長大的少年將並肩戰鬥。

    這邊才昭告天下,謝家立馬就把婚書送了過來,看樣子,武帝並沒有想收拾蕭家,蕭長贇雖然沒了實權,可他的幾個兒子侄子,仕途得意。謝家長鬆一口氣,可這邊馮氏卻有了心結。

    就像她二兒媳婦明喆的妻子秦氏說的一樣:“這也欺人太甚,他謝家女兒是有多金貴這樣挑挑揀揀我們蕭家郎”

    馮氏一時又替自己的兒子委屈,明庭性子大大咧咧的,平日裏出入軍營拿命換仕途,若是娶一個趨炎附勢嬌氣蠻橫的妻子,那可如何是好這次換成馮氏拖延,彷彿故意賭氣一樣。

    得知蕭明庭要帶兵征討楚王高昊,平定叛亂,馮氏並不知道究竟是什麼局勢,只心心念唸的要給蕭明庭求平安符,畢竟是刀槍無眼,她生怕孩子出什麼意外,蕭家祠堂裏的牌位可真不算少。

    蕭長卿的妻子莫氏卻提點道:“大嫂,按理說我這心操的有些多了,只是畢竟是戰場,也說不好會有什麼事,明庭和謝家的事情一時定不下來,但總歸是要給他留個後的,咱們將門和別的人家不一樣。”她低下了頭,有些感傷:“我孃家就我哥哥一人,早些年在戰場上去了再沒回來,如今我孃家裏是個什麼情形你也知道。”

    馮氏握緊她的手,莫家也是將門,滿門忠烈,再無男丁。她又何嘗不知道:“可是,這一時半會,我”

    “大嫂,娶不了妻,納妾收房也是使得的,畢竟明庭也大了。”莫氏道。

    馮氏卻想起阿續來,不由暗自後悔:“她來了許久,也不曾問過他們二人到了哪一步了阿續是身世可憐了些,但是就算是納妾也講究個清清白白啊”她又思忖了片刻,還是要舍下這張老臉去問問

    蕭明庭處理了一番軍中事務,回到家中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纔回府,卻見蕭明秀急匆匆過來:“三哥三哥不好了”

    “什麼事這麼着急”蕭明庭並沒有放在心上,她一個小丫頭能有什麼要緊事

    卻聽蕭明秀言語着急道:“今天下午,大伯母去找阿續姑娘了,兩個人不知在房裏說了什麼,後來安嬤嬤也進去了,她們走了以後,阿續姑娘就哭了起來。”她還想說什麼,見蕭明庭已經大步離開了,背影匆匆。

    蕭明庭剛走過去,聽見幾個小丫頭站在院門外嘰嘰喳喳,彷彿在議論什麼。想來是母親爲難她了,叫這些下人知道了在這裏議論她。氣的蕭明庭劍眉倒豎:“沒規矩的下人,圍着這裏做甚”

    幾個小丫頭哪裏見過他發火,忙唬的離開了。

    蕭明庭快步走進房裏,見阿續正坐在窗前發呆,眼睛通紅,一看便知哭的狠了。

    “少將軍是不是覺得我如今無處可去寄人籬下,此生就非將軍不可了,所以你們就可以隨意過來羞辱”阿續聲音有些沙啞,言語間都是絕望。

    “何出此言可是我母親讓你受委屈了”蕭明庭低聲詢問,滿滿的擔憂。

    “你們知道我是花滿樓的。”阿續冷笑一聲,道:“又何必過來驗我是不是女兒身我自知配不上將軍,將軍只管挑那些乾淨的姑娘納妾就是了”

    她猛地站起來快步走過來,眼神凌厲,言語間盡是刻薄:“還是說,你們這些王公貴族沒見過妓女長什麼樣子非要扒了褲子瞧瞧”

    言語粗俗,尖酸刻薄。是他從沒有沒見過的阿續。一時間,蕭明庭都怔住了,竟不知如何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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