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臉譜下的大明 >第七百零七章 試探
    心事一去,嘉靖帝喫着香甜軟棉的紅薯,擼着獅貓雪白的毛,興致勃勃的說起當年尚未入京時的舊事,陸炳和黃錦都湊趣附和,一時間其樂融融。

    陸炳和黃錦都是嘉靖帝最信任,也是最親近的臣子,從興王府到皇宮,再到西苑……他們都敏銳的察覺到了,似乎這兩年嘉靖帝越來越喜歡憶往昔。

    這時候的林府,嘖嘖,林烴正跪在地上承受着父親狂風暴雨般的訓斥,臉上的口水都沒膽子擦。

    呃,林烴年幼時,林庭機已然出仕,少有相處,直到六年前林庭機母親病逝丁憂守孝,才親近起來。

    畢竟老來得子,林烴又讀書甚勤,被譽爲少年才子,所以,林烴還真沒承受過父親如此訓斥。

    早就聽說父親嘮叨……但沒想到這麼能說,林烴垂頭喪氣。

    一旁的林燫用同情並幸災樂禍的眼神看着弟弟……誰讓你不提醒,直到陸炳走了之後,老僕才婉轉提醒林燫,少爺,您臉上還掛着幾片茶葉呢。

    陸炳離開後,林庭機抓着幼子把事情問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這次林烴不敢有所隱瞞,將事情和盤托出。

    從梁生救下母子,到自己隨梁生赴鎮海拜見錢展才,從提出紅薯、洋芋輸閩解春耕之難,到受錢淵所託拜會李默……甚至連錢淵交代他如何砌詞應付都說了出來。

    當然了,林烴無論如何也沒想到,自己要應付的居然是大名鼎鼎的錦衣衛指揮使陸炳。

    聽了兒子的長篇大論,林庭機的第一反應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真是跟着錢淵學壞了……還沒中進士呢,就開始攪動風雲了,和三年前的錢淵一個樣!

    前吏部天官起復,這是何等大事,你區區一個應試舉人,如何有膽子摻和進去?

    一旁林燫苦笑道:“李公與分宜多年互爲仇敵,一旦起復,分宜只怕……這等事,小弟何能插手其中?”

    “錢展才那廝是把你當槍使!”林庭機鬍子都翹起來了,但隨即愣了下,“不對,錢展才與嚴東樓頗有交情……”

    按理來說,李默起復,最爲忿忿的應該是嚴嵩父子,但林庭機覺得,分宜、華亭之間,隨園倒是略略額偏向分宜。

    林庭機調回北京不過幾個月,而林燫在北京翰林院熬了十多年了,年富力強,資歷又深,是張居正、陸光祖的同年,甚至名義上還是徐階的學生,雖然不知內情,但立場還是看得出來的。

    “錢展才其人心思深沉,四年前初入京,在分宜、華亭間搖擺不定,後簡在帝心,出入裕王府,卻又娶了華亭的孫女。”林燫緩聲解釋道:“錢展才與華亭既是同鄉,又是姻親,但頗有間隙。”

    林庭機側頭看了眼,眼神中有詢問之意。

    林燫微微點頭,“諸端甫歸鄉守孝,陶虞臣校錄《永樂大典》,孫文和性情穩重,不出惡語,而徐文長常伺帝側,輪值西苑,但也不時來翰林院……他對徐仰齋很是不屑,還曾兩次當衆嘲諷國子監司業張叔大,一度鬧得很僵。”

    看父親陷入沉思,林燫側頭向弟弟解釋道:“這幾人都是隨園士子,徐仰齋即徐華亭長子……”

    “噢噢,龍泉公的岳父!”

    “嗯,其實這對翁婿早年頗有過節。”林燫繼續解釋道:“張叔大是爲兄同年張居正,右春坊右渝德兼國子監司業,徐華亭的女婿。”

    “那豈不是龍泉公的長輩?”

    林燫有些無語,爲何你關注的點都這麼奇葩?

    我是在敘述他們的立場,你卻只關係他們的姻親關係!

    林燫倒是聽說過,四年前錢淵剛剛入京,就是住在張居正家的,後來隨園初建,張居正時常出入……直到錢淵在京中名聲鵲起,先中進士,後與徐家結親。

    “聽聞徐文長此人性情疏狂?”林庭機突然開口問。

    “的確如此。”林燫輕聲道:“但其一,世人皆知,徐文長與錢展才乃生死之交……”

    “這個孩兒知曉。”跪在地上的林烴興奮嚷嚷道:“龍泉公當年被倭寇擄走,徐青藤率軍千里追擊,後病重託孤,龍泉公裹挾錦衣南下探望,真可入書爲畫的佳話……”

    說到這,林烴閉了嘴,垂下頭……林庭機和林燫面無表情的看着他。

    林庭機在心裏哀嘆,自家的豬被拐走了。

    而林燫在心裏哀嘆,似乎小弟繼承了父親的話嘮?

    安靜片刻後,林燫才繼續道:“其二,雖錢展才離京三年,但隨園中依舊以其爲首,只看徐文長仍然住在隨園便知。”

    這個很好解釋,如果徐渭要自立門戶,肯定不會繼續住在隨園……畢竟隨園是在錢宅內的。

    林庭機點頭道:“所以徐文長不屑徐仰齋,與張叔大不合……顯然是因爲隨園與徐華亭頗有間隙。”

    “不錯。”林燫嘆道:“小弟被牽扯進此事,實不知是福是禍……”

    “離進場沒幾日了,老老實實待在家裏,哪兒都不準去!”林庭機看兒子跪在地上,眼珠子卻在滴溜溜的亂轉,不禁氣道:“打什麼鬼主意?!”

    林烴猶豫片刻才低聲道:“雖龍泉公驅使孩兒,另有心思,畢竟有大恩於孩兒,更有大功於鄉梓……此番入京,是否需要拜會隨園?”

    “三年前,隨園士子幾近全數登科,包攬一甲三人並二甲傳臚,想必……”

    看父親臉色變黑,林烴趕緊解釋道:“通政使錢錚是龍泉公的叔父……”

    “住嘴!”林燫忍無可忍厲聲訓斥,“你可知錢展才在京中的分量?你可知隨園如今在朝中的分量?縱華亭、分宜亦要謹慎相對!”

    “嚴東樓猖獗至此,京中無人敢惹,也不敢隨意觸怒隨園,徐華亭與錢淵分道揚鑣,如今卻也只能苦苦忍耐。”

    林燫苦口婆心的將事情剖析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隨園不是個簡單的地點,如今已經是登堂入室的朝堂中的一股不容小覷的政治勢力,背景複雜,向心力極強。

    咱們閩縣林氏雖世代出仕,但向來不涉黨爭,李默舉薦父親起復,不料李默事敗罷官,如今卻又有起復之像,朝中多少雙眼睛盯着父親呢,這時候你去隨園……知道會帶來多少麻煩嗎?

    林烴在心裏暗暗嘆了口氣,其實他也知道這時候拜訪隨園不太恰當,他只是找個藉口試探下父兄的態度。

    還好沒提出聯姻的事,不然父兄一口回絕……後面就不好辦了。

    算算日子,龍泉公之母的壽誕快到了,不知道母親肯不肯走這一趟……呃,林烴早就暗中安排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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