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臉譜下的大明 >第六百六十章 回程
    

    汪直的殷勤得到了回報,畢竟這世上有幾個不愛銀錢的?

    就算清廉,也會喜古玩、玉器、古書……這世上銀子買不到的東西太少了。

    當然了,胡應嘉沒有收……倒不是他不愛錢,第一天晚上將重禮退回後,汪直在和錢淵一番密談,沒有送第二次。

    黃懋官除了巡視彭溪鎮紅薯產量後,又陸續在臺州的臨海縣、天台縣,紹興的新昌縣、上虞縣各地巡視,這些地方都是今年略遲種植的。

    直到十月下旬,黃懋官終於確定下來,紅薯、洋芋產量約莫在十石到十五石之間,可代五穀,耐旱易活,水澆地反而不太合適,容易爛,反倒是旱地、山地更佳。

    自上虞乘船往東,錢淵指着通明江說:“上虞大捷,兩百甲士便是從此江突襲,一刻鐘內盡掃攻城的兩千倭寇,鼎庵兄手持雙刃,奮勇爭先,銳不可當。”

    “聽叔孝細細說過。”陳有年讚道:“城池將破,倭寇主力未動,如若不是這兩百甲士,上虞必遭倭寇洗劫。”

    去年胡宗憲上呈軍報未有這一段,黃懋官詳細問了遍,嘆道:“南下不過半月,眼中所見,耳中所聽,皆言錢龍泉鎮東南,方得太平盛世。”

    陸一鵬指着已然看不清輪廓的上虞縣城,“臨海、新昌、天台、上虞,處處皆有錢公祠,香火鼎盛令人羨慕。”

    “諸位太過譽了。”錢淵笑道:“掃平倭患,非一人所能爲,胡汝貞雖攀附嚴黨得勢,爭功量窄,但實是東南第一功臣。”

    陳有年偏頭看了看,胡應嘉還在船艙內,如若聽到又是口舌之爭。

    雖然紅薯、洋芋諸事已然確鑿,但黃懋官一行人還要往鎮海一行,當然了,胡應嘉和陸一鵬兩位科道言官沒什麼事,主要是以黃懋官、陳有年爲首的戶部官吏巡視鎮海通商事。

    一路水程,姚江、慈溪後轉入甬江,江面上浩浩蕩蕩,黃懋官放眼望去,船帆若遮天之雲,時不時還能聽見響亮的號子。

    陳有年、陸一鵬都是東南人氏,嘉靖三十四年末提前入京趕考,親眼所見東南各處均有倭寇來襲,民生凋零,慘狀處處,這一次南下所見所聞,不禁太平世間,更有一股昂然勃發之勢。

    陳有年不禁捏着錢淵的肩膀,“展才在東南做得好大事!”

    “非一人之功。”錢淵真心實意如此回覆:“若無諸多俊傑相助,若無諸君在京中斡旋,何來今日?”

    船隻緩緩停靠在碼頭上,岸邊數以百計的武卒整隊列成兩排,寧波知府唐順之爲首,文武官員均前來相迎。

    錢淵低聲道:“商船、戰船、客船停靠碼頭不一,從這兒下船,也算是鎮海縣城之內了。”

    陳有年是餘姚人,距離鎮海不遠,也曾經來過數次,遠遠眺望,瞠目結舌,“去年信中言飛來一城,此言不虛。”

    “荊川公。”黃懋官緊走幾步,率先行禮,他雖然身爲戶部侍郎,但唐順之名望太高,又是嘉靖八年進士。

    “君辨,別來無恙。”唐順之神采奕奕,行走間不見老態,“此番奉大司農之命南下,府衙、縣衙賬目均已準備妥當。”

    “荊川公說笑了。”黃懋官笑道:“此番南下爲紅薯之事,只是應展才所邀來鎮海一行……不虛此行啊,如此盛況,荊川公於國實有大功。”

    唐順之淡淡一笑,爲黃懋官引見身後諸人,除了已經見過的楊文,還有台州同知宋繼祖,台州推官吳成器,以及剛剛調駐來寧波的遊擊將軍侯繼高等人。

    一行人寒暄片刻上了馬車,兩刻鐘後才抵達城內,錢淵倒是沒進馬車,楊文將他平日騎慣了的馬牽了來。

    “龍泉兄,已然調駐寧波了?選在何處駐軍?”錢淵隨口問,這是他和譚綸在杭州談妥的。

    “盧兄尚在寧海,我攜千五兵丁駐守定海。”侯繼高笑道:“正好戚總兵南下留下的營地還沒拆,倒是討了個便宜。”

    錢淵點點頭,“雖大戰已歇,但尚無到馬放南山刀槍入庫之時……中丞大人提過了吧?”

    “是,中丞大人吩咐,以鄉勇之名再募兵一千。”侯繼高輕聲道:“而且多置火器,戰船……禦敵於外?”

    錢淵笑道:“不僅如此,商船出海,亦需護衛。”

    說起來,盧斌和侯繼高有點慘,這兩年一直駐守台州府,偏偏和歷史上不一樣,幾場大戰都是在嘉興府、紹興府發生,以至於這兩位有點憋屈。

    上虞大捷之後,盧斌、侯繼高暫由時任浙江副總兵戚繼光統帥,於台州、紹興、溫州幾度擊倭,還曾數次出海,多有戰功。

    戚繼光已然升任總兵官,戚繼美也已經升任參將,而盧斌還是寧紹臺參將,侯繼高還是個遊擊將軍。

    其實這也是錢淵刻意爲之,畢竟戚家兄弟調駐福建、江西,而盧斌、侯繼高還在浙江,位置不高,意味着可能長久的留下……錢淵已經開始爲離開浙江後做準備了。

    黃懋官身爲戶部侍郎,自然入住唐順之所在的臨時府衙後院,陳有年、陸一鵬兩人肯定是住在錢宅,胡應嘉被安排住在縣衙,其他小吏都住進驛站。

    但縣衙如今是孫鋌的地盤……幾個月前,胡應嘉的鼻樑就是孫鋌踹斷的,自然不肯住進去,也住到驛站去了。

    “算他識相!”孫鋌歪着嘴低聲說。

    “你還想踹他?”錢淵哼了聲,“半個月了,縣衙理順了?”

    “那當然,叔孝兄早有交代,這次又帶來兩個幕僚來,都是父親介紹來的,叔孝兄還留了兩個熟悉通商事的師爺。”孫鋌說的清楚,但眼圈都是黑的,顯然這段時間很不輕鬆。

    “好了,你先忙吧……你還有的忙呢,把通商一事喫透,還要挑選人手,下個月台州寧海縣開始籌備開海通商,要從你這兒抽調人手。”

    孫鋌的腦袋立即耷拉下來,“再等等,再等等……”

    “反正出了事,荊川公是不會給你留面子的……我親自說清都沒用!”錢淵轉頭道:“登之兄、子直兄,走吧,這段時日辛苦了,今晚親自下廚,一桌好菜,一壺美酒……”

    “可別再是紅薯宴、洋芋宴,吃了十幾天也膩了。”

    “自然不會,寧波當地亦有美食。”

    孫鋌在後面冷笑道:“展才今晚怕是沒空下廚!”

    錢淵詫異回頭看着揚長而去的孫鋌,又偏頭看了眼莫名其妙的楊文,如果家裏出了事,護衛早就稟報了。

    一刻鐘後,回到家的錢淵黑着臉盯着譚綸……你是浙江巡撫,又不是寧波知府,更不是鎮海知縣,怎麼還沒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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