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競月貽香 >08 百官謀定長者疾
    寧丞相不禁脫口說道:“道長是打算用火攻……”話剛出口,他便及時醒悟過來,急忙止住話頭,恭聲回答道:“啓稟道長,官用的火藥和各類原料,皆是由朝廷工部掌管,同時城中民間也有不少存貨;若要統一徵用,工部尚書鄭大人無疑是最合適的人選。除此之外,負責四季節氣大典祭天的禮部,應當也有香燭煙火等助燃之物,可以讓禮部尚書皇甫大人從旁協助。”

    得一子當即應允,便讓謝貽香出去通傳。謝貽香早已知曉得一子這回又要以火爲謀,心知此事事關重大,由於之前並未召集工部、禮部兩位尚書前來議事,只能讓禁軍統領池中嶽臨時派人去請。在此期間,得一子便先傳喚了“馭機營”統領,要他今夜率兩千名佩戴“三眼火銃”的軍士傾巢而出,兵分兩路埋伏在“內城”西北方向濱江長江一段的儀鳳門和鍾阜門兩處,聽號令行事。

    之後得一子又相繼召見了池統領和皇城侍衛總管,要他們分別率領兩千禁軍和一百名宮中侍衛,於“外城”柵欄門與外金川門之間的兩處水關,以及“內城”儀鳳門和鍾阜門之間的城牆上駐守,全力抵擋叛軍明日一早的進攻。至於外城其餘的十六道城門,則是由金陵城裏的官差衙役以及各級武將府中的親兵鎮守,謝貽香所在的刑捕房同僚也被分派但其中。如此一來,僅“外城”的防禦便已耗盡了所有兵力,作爲金陵城第二道防線的“內城”,除了西北方向濱臨長江的儀鳳門和鍾阜門一段,便再無一兵一卒鎮守。

    對此謝貽香難免心存疑慮,要知道得一子這般安排,無疑是將己方所有兵力全都集中在了金陵城西北方向濱臨長江處、“外城”和“內城”重疊的這一小段,從而全力抵擋叛軍從江上發起的進攻。可是叛軍要從此處攻城雖然合乎情理,但到底只是得一子一廂情願的猜測;即便當真被他猜中,也不能排除恆王叛軍同時會從東西南北方向進攻“外城”的其餘一十五道城門,屆時僅憑數千名官差衙役和親兵零零星星分守於各處城門,豈非不堪一擊,頃刻間便會被叛軍破城而入,直逼全無兵力防守的“內城”?

    想到這裏,謝貽香不禁望向一旁的寧丞相,只見他臉上也有同樣的疑惑,卻又不敢向這位皇帝欽點的小道士發問。便在此時,原本在朝中議事的工部尚書鄭大人和禮部尚書皇甫大人聽到傳喚,同時抵達大將軍府老宅,喘着粗氣衝進後堂。得一子也不等他們緩過氣來,便問火藥和相關原料的數量,鄭大人思索片刻,回答說道:“眼下庫房中存放的官用火藥,約有兩千三百餘斤,硫磺、硝石和木炭等原料倒是充足,若是連夜配製,再加上派人到民間徵用,應當可以湊足一萬之數。”

    誰知得一子冷冷說道:“一萬斤不夠,我要三萬斤,務必在明天日落前湊足。”鄭大人愕然半晌,身旁禮部尚書皇甫大人急忙幫襯道:“下官這裏能幫着湊五千斤。”鄭大人沉吟許久,當即一咬牙,說道:“便依道長所言,明日酉時之前,湊足三萬斤火藥!卻不知……不知道長要這許多火藥做何用途?”

    寧丞相急忙向兩人使眼色,示意他們不該發問,誰知得一子竟不隱瞞,正面回答道:“三萬斤火藥,盡數佈置在‘外城’東面觀音門到仙鶴門之間的城牆內,於後日午時同時引爆,將‘外城’這一段長達一十五里的城牆徹底炸燬。”

    這話一出,在場的謝貽香、寧丞相和工部、禮部兩位尚書都是臉色大變。得一子若是要用三萬斤火藥去炸叛軍,倒也在情理之中,可爲何是要將金陵城“外城”的城牆炸燬一大段?鄭大人和皇甫大人又想發問,卻被寧丞相搖頭阻止,告訴他們只管聽令行事便是。那鄭大人思索良久,不禁說道:“道長既有皇帝旨意,下官也不敢多問。只是‘外城’城牆高二十餘丈、厚約五丈,皆是由堅硬無比的花崗石堆砌,即便三萬斤火藥,恐怕……恐怕也難以將整整一十五里城牆徹底炸燬。”

    得一子頓時臉色一黯,冷冷說道:“我只要結果,不問過程,若是三萬斤不夠,那便準備十萬斤、三十萬斤!又或者你們自己想辦法,連夜拆掉‘外城’這一段城牆的部分磚石,只要不被城外叛軍知曉便是。總之後日午時,我要親眼見到這一十五里城牆被當場炸燬,若是辦事不利,自有親軍都尉府的葉定功來取你人頭!”

    聽到這話,鄭大人直嚇的雙腿發顫,險些坐倒在地,哪裏還敢多問?隨後得一子又讓他將城中的火油、菜油以及各種助燃之物通通收集起來,留作他用。待到鄭大人領命離去,禮部尚書皇甫大人也想跟着走,卻被得一子叫住,要他和寧丞相一起替自己在“內城”儀鳳門和鍾阜門之間的城牆上搭建一座道壇。

    謝貽香本以爲聽完得一子的部署,多少也能猜到幾分他的謀略,誰知聽得越多,反倒越是迷糊,越不知道這位鬼谷傳人葫蘆裏賣的是什麼藥。當下她正要再聽得一子這座道壇應當如何搭建,卻見府上一名老僕扣門而入,向謝貽香低聲說道:“三小姐,胡老他……恐怕是捱不到日落了。”

    謝貽香聽到這麼一句沒頭沒腦的話,一時竟沒回過神來,脫口問道:“你說什麼?”那老僕人低聲解釋道:“是競月公子府上的那位胡老……前幾日胡老感染風寒,誰知竟越病越重,競月公子因公務繁忙,又念着昔日的情分,於是瞞着三小姐私底下託我們代爲照料。誰知方纔本該在先府照料胡老的小廝來報,說胡老恐怕是不行了,整個人已經暈死過去,可競月公子又偏偏又不在城中……”

    謝貽香這才明白事情的來龍去脈,頓時驚愕當場。要知道師兄自幼父母雙亡,全靠這位胡老將他養大成人,算得上是家裏唯一的長輩,如今胡老病重垂危,師兄卻不能在榻前盡孝,以自己和師兄的關係,又豈能坐視不理?

    想到這裏,謝貽香也顧不得再聽得一子的部署,匆匆和衆人打了個招呼,便離開大將軍府老宅,一路往先競月府邸飛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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