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競月貽香 >11 渡江登城戰火急
    原來“外城”這兩處水關外的江面,早已用大量木樁密密麻麻釘入江水之中,又通過木樁露出江面的部分拉扯出上百條兒臂粗的鐵鏈,從而以延綿數裏之勢,形成鐵鎖橫江之陣,以此阻擋恆王叛軍的艦隊靠岸。說起來這倒不是得一子的安排,而是禁軍統領池中嶽早在“太湖講武”剛結束時,聽說叛軍艦隊即將沿長江水路偷襲金陵,便已做此安排,歸根結底,乃是效仿昔日東吳拒守晉軍南下之策。

    話說東吳當年在長江擺下的“鐵鎖橫江”之陣,最後雖然被晉軍以攜帶火油稻草的木筏燒融而破,但池統領曾仔細推演,晉軍之計之所以能夠奏效,乃是因爲佔據了長江上游地利,空無一人的木筏才得以順流漂下,進到鐵鏈中焚燒。可如今的叛軍卻是沿長江逆流西來,船筏非人力不可行進,斷不可依樣畫葫蘆,所以才照搬了這“鐵鎖橫江”之陣,令江面上大小船隻上不得也下不得,全然無法靠岸,無疑是十拿九穩的防禦良策,最不濟也能抵擋個三五日光景。

    誰知今日一役戰局未開,對方便藉着誦讀檄文爲掩護,暗中使出綠林水鬼的手段,派熟識水性的軍士潛至江邊,將插入江底的這一根根木樁悉數破壞,從根源上摧毀了這固若金湯的鐵鏈陣。至於此時江面上炸起的一串串水花,顯然是對方派出的水鬼嫌切斷或拔出木樁太過費事,竟還隨身攜帶了水雷,要將這些木樁盡數炸燬。一時間但聽江中悶響不覺,露出江面的木樁接連倒下,被鐵鏈拖拽着沉入江底,直氣得城牆上的池統領臉色慘白,卻又無能爲力,只能眼睜睜看着自己這“鐵鎖橫江”之陣潰不成軍。

    一旁的謝貽香等人弄清其中緣由後,也是驚怒交加,又聽寧丞相報時,眼下乃是辰正時分,正是得一子方纔提及的今日開戰之刻,竟事分毫不差,可見這位鬼谷傳人所言非虛,一切早已成竹在胸。當下謝貽香便開口安撫衆人,說道:“諸位稍安勿躁,我已知悉道長的安排。眼下叛軍派人潛水破壞江邊的木樁,照這速度,再快也得半個時辰方可將這連綿數裏的橫江鐵鎖盡除,然後纔好讓艦隊駛近,於‘外城’的兩處水關停泊上岸,算來正好是巳正前後。屆時我等只管用早已瞄準兩處水關的火炮勁弩招呼便是!”

    城牆上衆軍士聽到這話,頓時心中微定。要知道叛軍水鬼此時雖在破壞佈防的木樁和鐵鎖,但由於是潛於水下作業,縱是火炮勁弩射程足夠,亦是無能爲力,況且又無得一子的號令。當下衆軍士只得依照謝貽香的吩咐靜觀其變,繼續抓緊時間飽餐一頓,以待今日這場大戰正式打響。

    如此約莫過了大半個時辰,但見江面不斷炸起水花,江心艦隊中又翻來覆去地誦讀同一篇檄文,漸漸地待到兩處水關江面的最後百餘根木樁毀去,池統領擺下的這“鐵鎖橫江”之陣便算是被徹底破解了。隨後便見水花翻涌,江面上“噗通噗通”接連竄出人頭來,衝着東南面“內城”城牆上的衆人鬨笑,粗略一數,竟有四五百人之多,七嘴八舌地笑道:“福建童夜哭麾下羣俠,給皇帝老兒送份大禮!”隨即齊聲喝道:“清君側——誅奸佞——”

    伴隨着一衆水鬼的呼喊,江中五十餘艘“飛虎神艦”上的軍士也開口響應,震天的嘶吼聲中,艦隊紛紛起錨,自江心向“外城”的兩處水關駛來,順便把江中衆水鬼接了回去。待到艦隊離得近了,城牆上衆軍士才真正體會到這“飛虎神艦”的雄偉,每艘鉅艦少說也能容納五六百人;五十艘鉅艦,便意味着此刻攻來的或許有數萬人之多。一時間衆軍士急忙檢視每一樽火炮和每一架勁弩,確認已經瞄準了泊船的兩處水關,竟是大氣也不敢喘上一口。這邊寧丞相更是坐立不安,兀自來回踱步,說道:“巳初一刻……巳初一刻!道長……離巳正只差三刻了!”

    伴隨着寧丞相不停地報時,城牆上衆將士紛紛望向道壇正中盤膝而坐的得一子,嘴上雖然不說,但心底顯然已將今日一戰的勝敗乃至整個江山社稷的存亡寄託在了這個年輕俊美的小道士身上。只見得一子始終不動聲色,就連雙眼也不曾睜開,看不出絲毫喜怒哀樂之色。待到寧丞相報出巳初三刻時,叛軍當先的幾艘鉅艦已經抵達“外城”的左右兩處水關,池統領按捺不住,上前請示是否立刻開炮放箭,得一子還是全無反應。等寧丞相報出巳初四刻時,叛軍已有一十二艘鉅艦在兩處水關靠岸,開始放置供軍士們上岸的踏板,就連謝貽香也坐不住了,上前問道:“小道長……叛軍馬上便要上岸了!”

    然而得一子還是不聞不問,口中兀自念道:“……玄兵鬥法,陣列綱常。萬法無極,心法合一。天地同壽,陰陽相投。九天之力,五行之長。兩儀互捕,八門互放。七星歸位,天煞異常。陰陽五行,天數以定。逆天而爲,必遭天譴……”衆人聽得心急如焚,眼見叛軍當先的一衆鉅艦踏板已成,頸圍紅巾的黑甲軍士依次衝出,已有數十人踏上水關處的地面,這邊寧丞相也終於再次報時,扯開嗓子大喊道:“巳正——已至!”

    伴隨着寧丞相這一開嗓,城牆上百餘樽火炮幾乎是在同時炸響,發出地動山搖般的轟鳴聲,直震得整座金陵城彷彿都在微微搖晃。但見一輪炮火肆虐中,當先靠岸的一十二艘“飛虎神艦”大片船板木屑炸爛,當場傷痕累累。當中那些正在上岸的黑甲軍士更是血肉橫飛,形貌慘不忍睹,縱有僥倖躲過炮火之人,也被鋪天蓋地的弩箭射了個透心涼,紛紛釘死在地上,轉眼間竟是一個活口也沒留下,少說也有兩三百名叛軍命喪於這輪火炮勁弩之下。

    眼見己方的第一輪攻擊便有如此神效,城牆上衆人都是大爲振奮,不等將領吩咐,衆軍士已自行裝填起了火炮和勁弩。誰知趁着第一輪炮弩後的間隙,大批黑甲軍士已從破裂的船身中蜂擁而出,高呼“清君側,誅奸佞”的口號,狂奔向這邊的“內城”城牆,粗略一數,約莫有四五百人之衆。待到第二輪炮弩齊發,火光箭影間,卻僅僅是將後隊的數十人擊斃於水關處,剩下的黑甲軍士則繼續往前衝鋒,眼看便要抵達半里開外衆人此刻所在的城牆。

    謝貽香等人明知這“內城”城牆高達二十餘丈,若非攻城雲梯絕難攀登,但眼看這數百名黑甲軍士突破火炮勁弩的攻擊範圍,難免心中惶恐。謝貽香不禁問道:“可要調整火炮勁弩的方向,瞄準轟擊這些叛軍?”一邊寧丞相結結巴巴地說道:“可……可是道長並未下令……”話未說完,池統領已接口回答道:“不必調整,只管繼續轟擊水關處的叛軍船隻,其它的事道長早有安排!”

    池統領話音剛落,便聽震耳欲聾的轟鳴聲再次響起,炸得在場衆人耳膜生痛。定睛一看,一半巨響聲是城牆上的百餘樽火炮發出第三輪攻擊,頓時便將率先靠岸的一十二艘“飛虎神艦”轟炸得不成模樣;而另一半巨響聲則來自城牆下和江邊水關之間的這半里空地,竟是提前埋有火雷,被這數百名黑甲軍士踏上,當場引爆開來,便彷彿是從地底冒出一大團火海,炸得這支叛軍先鋒隊七零八落。雖有數十名黑甲軍士僥倖躲過一劫,也被城牆上充當弓箭手的軍士一通亂箭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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