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競月貽香 >12 天火焚江滿盤逆
    謝貽香無奈之下,只等在旁靜候,將希望寄託於得一子提及的“申初二刻”。幸好沒等多久,便聽得一子念道:“……天將騎吏,徑下雲罡。斗轉星移,瀲灧三光。上應九天,下應九地。雷公霹靂,風雲聚會。罩布十方,乾坤定位——急如律令!”伴隨着他這個最後這個“令”字出口,一旁的寧丞相也同時開口,高聲呼喊道:“申初二刻!”

    話音落處,猛聽一道刺耳的嘶鳴聲沖天響起,卻是親軍都尉府的辛統辦朝天射出一支響箭,顯是得一子早有吩咐,只等寧丞相報出“申初二刻”,便立刻放箭傳訊——只因昨日先競月家中胡老病故,謝貽香臨時缺席,這纔不知今日一戰的詳細安排。

    伴隨着辛統辦這支響箭破空,謝貽香忽覺背心一陣清涼,略一辨別,卻是颳起了一陣清風,從背後金陵城所在的東南方向而來,徑直吹往城外叛軍聚集的西北方向。與此同時,“內城”城牆上的左右兩端同時傳來吶喊聲,卻是朝中一衆武將親自披掛上陣,自“內城”城牆上的東北、西南方向殺到,各品級武將湊在一起,合計竟有兩千多人,盡數加入了此時城牆上的激戰。

    要知道這些朝中武將皆是沙場出身,無論品級高低,皆是靠一刀一槍的軍功上位,多是身經百戰的將士,實力絕不在禁軍將士之下。有了這兩千餘名生力軍入局,不過片刻光景,便將已經攻上城頭的黑甲軍士盡數殲滅,從而令正面攻來的叛軍盡數退到了雲梯之下。緊接着又聽車軲轆聲響,卻是大量城中百姓推着上百輛救火用的水龍車從兩邊城牆上駛來,緊跟在一衆武將的隊伍後面抵達,於城牆箭垛前一字列開,面向城外黑壓壓的叛軍當頭噴灑,猶如下了一場瓢潑大雨。謝貽香見水龍里噴出的液體粘稠且微微泛黃,再一辨別氣味,頓時心中一凜,暗道:“是油?”

    四下衆軍士也不知曉得一子的謀略,看到百姓推來水龍車往下噴灑,難免有些摸不着頭腦。衆軍士還沒來得及開口詢問,便覺頭頂上方的日光一暗,舉頭望去,卻見半空中竟然佈滿了五顏六色的孔明燈,全是來自身後的金陵城內,憑藉當中燭火的熱力升到半空,少說也有近千盞之多。每一盞燈非但款式不同,顏色也是各異,倒像是從商家手裏徵用過來的。此時半空中近千盞孔明燈被突然生出的這陣東南風一吹,頃刻間便以遮天蔽日之勢,朝西北方向也便是城外叛軍的上方飄去。

    眼見這一幕奇景,不單是守城的朝廷一方,就連城外的數萬叛軍也是瞠目結舌,不知敵方此舉究竟意欲何爲,後方的好些黑甲軍士更是駐足觀望。只有極個別叛軍反應頗快,出聲示警道:“當心!對方先是往下潑油,接着又放出天燈,只怕是要……是要用火攻!”只可惜當先的百餘盞孔明燈此時已飄出城牆,飛到叛軍頭頂正上方,後來的武將隊伍裏便有人大聲下令,喝道:“放箭!落燈!”

    一時間衆武將當即弓如滿月,一通箭雨過處,飛出城牆的百餘盞孔明燈立馬被射破,在半空中燃燒開來,劈頭蓋臉地往下方人羣裏砸落。附近叛軍本就擠得水泄不通,當場便有數十人被火團命中,又因身上沾有城牆上水龍車裏噴灑的油,鎧甲戰袍上頓時騰起大片火焰;身旁軍士想要上前滅火,卻因火遇油越燒越旺,倉促間哪裏撲得滅?

    隨後越來越多的孔明燈不停從金陵城裏升起,因風飛出城牆,相繼被射破落進叛軍隊伍;而城牆上的一百多臺水龍亦不停歇,源源不斷地往下噴油。不過一眨眼的工夫,城牆下的火勢越來越大,繼而整片空地上皆是一片火海,燒得上萬名黑甲軍士滿地打滾,再被東南風一吹,火勢愈發兇猛,逐漸往西北方向的江邊蔓延,逼得其餘叛軍紛紛往後退卻。

    伴隨着叛軍大隊人馬這一後退,之前攻向兩邊內外兩道城牆夾縫處的兩路叛軍後援一斷,自然也無力爲繼,或被“馭機營”將士的三眼火銃擊斃,或被逼入身後的火海,到頭來竟是全軍覆沒。幸好趕來增援的四十餘艘“飛虎神艦”正好抵達江畔,與停泊在岸的五六十艘匯合,急忙招呼退下來的隊伍到江邊休整,待到城下火勢消減再行進攻。

    誰知這數萬叛軍剛一退至江邊,還沒來得及站穩腳步,陡然間只見天地間紅光吞吐,猶如罩落了一片紅霞,定睛一看,竟是身後長江上游的江面之上,兀自燃起了大片火焰,一路撲騰着往這邊下游方向蔓延;剎那之間,附近的江面也隨之燃燒開來,將停泊在江畔的近百艘“飛虎神艦”盡數籠罩其中,吞吐的火焰更是往甲板上而去。

    一時間但見浩浩蕩蕩的長江之上,從長江上游到金陵城西北方向的下游、從江心到叛軍艦隊此時所在的東南岸,場達數裏的半片江面,都已徹底淪爲一片火海,就連天空都被映得通紅,直嚇得城上城下雙方軍士魂飛魄散。不少人想不明白江面爲何會突然起火,還道是有天上神靈下凡施法,急忙跪地叩頭,口呼救苦救難觀世音菩薩之名。

    對此就連謝貽香也是一臉茫然,兀自愕然當場。試問便在不久之前,己方苦守的這段“內城”城牆眼看便要被叛軍攻破,誰知待到得一子一通咒語、寧丞相一次報時、辛統辦一支響箭,整個戰局便已在頃刻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非但守住了衆人所在的這段“內城”城牆,而且還令城外數萬叛軍潰不成軍,甚至是身陷絕境?

    至於滾滾東逝的長江爲何會自行燃燒,謝貽香倉促間竟無暇思索。此刻她還在尋思突然颳起的東南風、噴油的水龍車和數千盞孔明燈這一連串的變故,又見江上起火將叛軍的近百艘“飛虎神艦”吞沒其中,恍惚中她突然響起得一子昨日所言,說是要以金陵城爲陣、以“火”破敵,莫非便是指眼前這場不可思議的長江大火?

    幸好渾身是血的池統領正從城牆箭垛邊退回,及時做出瞭解釋,喘息着大笑道:“哈哈哈……工部、禮部連同戶部官吏連夜徵集,再加上城中富商相助,湊出的兩萬斤火油菜油……便在方纔東南風起時,於數裏之外長江上游的長島附近,盡數傾倒於長江之中,順着水流漂浮至此,再一舉點燃,如此纔有了眼前這一幕千古奇觀!哈哈哈……水面偏能用火攻——道長神機妙算,果然有昔日諸葛孔明之遺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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