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競月貽香 >23造奇觀
    原來當夜在曹員外的府邸中勘查結束後,商不棄便已徹底想通了寧萃留下的“蘭州鬼猴”之謎,斷定此案與當地的丐幫有關。然而當時己方卻只有謝貽香、先競月和自己三人,又如何能與整個丐幫抗衡?若是找蘭州府衙門裏的鄧、於、僕固三位捕頭幫忙,也難保他們和丐幫之間沒有瓜葛,稍有差池,反倒會引狼入室。

    幸好商不棄之前曾來過蘭州,所以對蘭州城裏的各方勢力也有所瞭解,頓時便想到可以藉助蘭州城裏色目人的力量。於是他和謝貽香定下三日之約後,便孤身去尋找城裏的色目人勢力,經過一番搭橋引線,終於在今天中午接觸到色目人的首腦哥舒王子。那哥舒王子博聞強記,倒也知道北平神捕“惡人磨”的大名,聽到商不棄開口求助,竟是要和色目人聯手對付丐幫蘭州分舵,可謂是正中下懷,當場便一口答應下來。

    隨後便有色目人的眼線來報,說丐幫蘭州分舵的猴老爹和關山的秦寨主兩人在城北一帶謀劃,似乎要設局對付“競月貽香”,哥舒王子和商不棄便決定將計就計,定下了這一出“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好戲。之後謝貽香和先競月一時輕敵,果然折在對方的詭計之下,哥舒王子和商不棄這才率衆殺出,一舉殲滅了猴老爹和秦寨主二人的手下,從而救出謝貽香和先競月二人。

    想不到昨夜還與自己交戰的這些色目人,如今倒成了自己的救命恩人,謝貽香和先競月臉上都有些懺愧,連忙向哥舒王子等人道謝。此時謝貽香的迷藥已過,便向那商不棄服軟認輸,說道:“今夜若非商捕頭請來哥舒王子相救,我師兄妹二人當真便要命喪於此。既然連我師兄妹二人的性命都是被商捕頭救回,先前定下的‘三日之約’,自然是我輸了。”說罷,她又忍不住問道:“只是不知這‘蘭州鬼猴’一案究竟是怎麼回事?又與丐幫有何關聯?實不相瞞,直到此刻我也毫無頭緒。”

    誰知事到如今,那商不棄卻還要賣關子,故弄玄虛地說道:“你們且隨我去個地方,一切謎題,自然便會迎刃而解。”他又向那哥舒王子笑道:“泱泱華夏,傳承千載,若要論起漢人的絕活,那可是五花八門、層出不窮。而這當中有一門手藝,更稱得上‘世間奇觀’這四個字。不知哥舒王子是否肯賞臉同行,再隨我們走上一趟?”

    那哥舒王子也是好奇心起,笑道:“小王卻之不恭,全憑商捕頭安排。”當下謝貽香、先競月、哥舒王子、阿伊、居星士、木老先生等人便由商不棄帶路,轉向西南方向而去;那猴老爹手筋腳筋盡斷,也被兩名色目人高手一路攙扶着同行。衆人藉着夜色在蘭州城裏穿行了小半個時辰,謝貽香愈發覺得周圍有些眼熟,卻是到了城西一帶;當夜去曹員外家調查猴子偷盜一案時,分明曾來過這裏。

    不過片刻,衆人果然到了曹員外的府邸外,帶路的商不棄卻不停留,繼續往前穿過一條街,來到一戶普普通通的人家外。他也不叩門,徑直一腳踢開房門,衝進正堂之中。只見堂中是一對白髮蒼蒼的漢人老夫妻,還沒來得及開口詢問,便被商不棄飛起兩腳踢翻在地,口中鮮血狂噴,顯然是兩個不會武功的普通老人。

    謝貽香不禁眉頭深鎖,沉聲說道:“商不棄,你這是何意?”甚至就連哥舒王子一行人也有些驚異。商不棄卻是面無表情,冷冷說道:“這算什麼?稍後等你見識到他們的手藝,只怕還要回來取了這兩個老畜牲的性命。”

    說罷,他便冷冷盯着那猴老爹,一字一句地問道:“事到如今,你還有什麼要狡辯的?”那猴老爹雖已淪爲廢人,卻仍舊十分強硬,當即“呸”了一聲,厲聲喝道:“能找到這裏,算你有本事!然而我丐幫千百年都是這麼過來的,難道你竟是第一次聽說?”

    聽到兩人這番對話,衆人都有些莫名其妙,正待發問,卻見商不棄看清正堂裏的佈局之後,便伸腳踢開堂中一張八仙桌,繼而在地上一陣摸索,頓時揭開一道暗門,露出一道通向地底的樓梯。

    想不到這戶普普通通的人家下面,竟然還暗藏如此玄機,商不棄也不多作解釋,率先沿樓梯而下。衆人跟在他的身後下到地底,分明是一處極大的地室,在四面堆放着不少雜物。商不棄便叫衆人點起光亮,在地室中尋找一番,又發現一條黑漆漆的通道。那哥舒王子不禁嘆道:“據說隋末的薛舉在蘭州城起事,自稱‘西秦霸王’,數次擊退來襲的唐軍。有傳聞說薛舉曾在蘭州城地底廣建地道,以便日後與唐軍作巷戰之用,如今看來,這一傳聞果然不假。”

    當下衆人便沿着這條黑漆漆的通道繼續前行,約莫走出三四十步,便已是通道盡頭,乃是兩扇合攏的石門,自門縫中透露出燈火光。爲首的商不棄便深深吸了一口氣,向身後衆人笑道:“世間之事,無奇不有;世間之人,無惡不作。還請諸位做好準備,我們這便來欣賞一下丐幫造出的‘世間奇觀’!”說完這話,他便伸手推開了石門。

    伴隨着兩扇石門被推開,只見門後又是一間極大的石室,當中一片燈火通明,映照着石室裏的五六十個“人”——暫且將那些東西稱之爲“人”。一時間,懷疑、不解、驚恐、憤怒相繼出現在衆人臉上,當中有幾個色目人高手按捺不住,更是“哇”的一聲嘔吐起來。

    就連素來天不怕、地不怕的先競月,也被嚇得臉色慘白,用顫抖的聲音喃喃問道:“採……採生……”商不棄哈哈一笑,大聲說道:“不錯!正是丐幫千百年來乞討的手藝,採生折割!”

    聽到這四個字,謝貽香當場汗流浹背,只覺雙腿一軟,差點便要坐倒在地。她和先競月自然知道所謂的“採生折割”是怎麼回事,無論哪朝哪代的律法,對於“採生折割”都是死罪。只是沒想到在居然會在蘭州城裏撞見,而且此刻分明就在自己眼前。

    同行的一衆色目人也是譁然開來,那哥舒王子倒抽一口涼氣,自言自語般地說道:“要說前朝異族當政之時,雖然曾對漢人百般折磨,卻也不至於如此;想不到漢人自己,竟然能對自己的族人下此毒手……唉,虧我自以爲閱盡漢人的經史子集,至今也看不懂這究竟是怎樣的一個族類。”

    商不棄努力在臉上擠出一個笑容,說道:“既然哥舒王子和諸位色目人朋友是首次見到這一‘世間奇觀’,便由我來替諸位詳細介紹。”說着,他便領衆人一路走進石室,先是來到幾個小男孩面前,指着他們被齊根割去的雙腿,解說道:“這個喚作‘招財童子’,只需往街邊一放,讓他們伸出僅有的兩條手臂討錢,以此博得同情,自然便能財源滾滾。”

    他又來到一個剛被割去雙手雙腳小女孩面前,解說道:“這個喚作‘觀音娘娘’,又被稱作‘瓶女’。便是要趁着小女孩年幼之時斬去四肢,將她的身子放進瓷瓶中,如此養到十六七歲年紀,儼然便成了一個‘瓶中之女’。”說罷,他便指向不遠處一個兩尺直徑、半人高低的青花瓷瓶,果然,在瓷瓶的瓶口處分明有一顆年輕女子的頭顱探出,雖是滿臉呆滯的神情,卻分明是個活人。

    隨後商不棄又來到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女面前。只見這少女的四肢倒是完好,但兩條腿的內側卻被麻線縫合在了一起,而且渾身上下都是傷痕。商不棄指着少女旁邊幾條巨蟒的屍體,解說道:“這個喚作‘女媧古神’,因爲依照我漢人傳說,創世之神女媧乃是人首蛇身的形貌。所以爲了還原女媧真身,便要將少女的雙腿縫合起來,將她的下半身塞進巨蟒口中,卻又將巨蟒的身子以牛筋捆死,不讓它將少女吞進腹中。如此再套上一件長袍,便成了‘人首蛇身’的‘女媧古神’,可以表演兩三個時辰……”

    說到這裏,商不棄縱是鐵石心腸,也再無法忍受,轉身便給了那猴老爹一記耳光,厲聲喝道:“我解說的對是不對?”

    見到猴老爹捱打,石室裏頓時便有六七個完整無缺的漢子站起身來,紛紛喝問道:“你們究竟是什麼人?難道不是猴老爹請來的客人?”聽他們這般詢問,顯然都是駐守在此間的丐幫弟子。

    見到這一幕幕喪心病狂的景象,一行人滿腔的怒火正沒地方發泄,當即便要向這六七個漢子動手。不料那阿伊的動作極快,早已飛身上前,以手臂下的短刀劃出,只在電光火石間便割斷了五六個漢子的喉嚨。那哥舒王子連忙叫道:“留活口,要作人證!”阿伊這才放過了最後一人,只是將他的手筋腳筋全部割斷,擡腳踢到了衆人面前。

    卻見那個變戲法的居星士突然從人羣中走出,向那猴老爹一揖到底,說道:“我居星士深得波斯戲法之精髓,對於賣藝討賞之道,自以爲天下第一。直到今夜見到丐幫的這門手藝,方知自己貽笑於大方之家。佩服!佩服!漢人的這一門手藝,我波斯國上下望塵莫及,輸得更是心服口服!”

    聽到這話,謝貽香和先競月的臉上都是一陣火辣。那商不棄卻裝作沒聽見,又來到石屋的角落處,向兩人招呼道:“你們看這是什麼。”先競月和謝貽香上前一看,頓時渾身冰涼,謝貽香雖然在刑捕房任職多年,早已見慣了噁心的東西,可是看到角落處的這一幕,終於再也忍受不住,當場嘔吐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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