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競月貽香 >22 償命
    ♂nbsp;   見到這一幕結局,言思道和曾無息二人的臉色都有些難看,既然瓷碗裏只有墨寒山滴落的一小灘鮮血,自然是言思道猜錯了。曾無息驚恐之下,只覺雙膝一軟,不由自主地跪了下來,說道:“妾身無能,請先生降罪。”

    言思道強笑道:“你且起來,此事本不怪你,換我來猜也會輸,因爲這一局只能硬猜碗中所覆的斷指。要知道寒山老兄如此設局,看似要我拼運氣賭大小,但種種跡象幾乎已經明擺着告訴我們,他是將自己的斷指覆在了碗中,倘若我猜其它東西,一旦猜錯,豈不是被他赤裸裸地羞辱一翻?如此輸掉這局,也是因爲有頭有臉的墨家鉅子使詐,用下作的手段取勝,徒自墮了他墨家的名聲。”

    聽到這話,對面的墨寒山忍不住笑道:“對待君子,自當以誠相待;對待小人,則要以謀相防。更何況你我間的這場射覆猶如戰場,兵者,本就是詭道,談何使詐?閣下以此譴責於我,甚至妄圖污衊天山墨家的名聲,只怕纔是真正的下作手段。若是傳到旁人耳中,多半還以爲閣下是輸不起。”言思道瞪了墨寒山半響,繼而高聲說道:“還請寒山老兄轉過身去,接下來輪到我來覆了。”

    墨寒山笑而不語,便照他吩咐轉過身去,任憑言思道拿地上的瓷碗擺弄。這一回墨寒山倒不再以言語亂他心神,靜靜等候了一頓飯工夫,才聽言思道開口相邀,叫他來射碗中之物。墨寒山轉回身子,那個粗瓷大碗果然已經倒扣在面前的地上,顯是言思道已經在碗中覆好物件,他便不假思索地笑道:“閣下以爲換了這位曾夫人來覆,我便射不中碗裏的物件了?”

    話音落處,言思道身後的曾無息已是臉色大變。原來墨寒山雖是背對兩人,但以他的修爲,言思道和曾無息二人的舉動又能逃過他的耳朵?從言思道示意曾無息上前,再到曾無息往碗中藏物,全都被他聽得一清二楚。言思道卻是面色如常,緩緩說道:“寒山老兄好靈的耳力。這位曾夫人半生專研機關消息一術,對天山墨家一直極是嚮往,此番能向墨家鉅子討教,我當然要給她這麼一個機會。當然,你我曾有言在先,這場射覆本是你我間的較量,寒山老兄若是沒把握猜出曾夫人所覆之物,要以此判我違規,那由我重新來覆便是。”

    墨寒山淡淡地說道:“那倒不必。”說罷,他再次探出右手,用食中二指在身前的地面上輕釦,不過片刻,已然笑道:“閣下故弄玄虛,請這位曾夫人來覆,原來竟是新瓶裝舊酒,換湯不換藥;此舉雖然高明,可惜卻瞞不過我。此番你二人在碗中所覆之物,仍舊是一枚制錢。”

    這話一出,言思道頓時開懷大笑,說道:“老兄到底還是輸了,想不到墨家鉅子也有胡亂臆斷之時。須知我生平行事雖算不上滴水不漏,但一切謀劃皆留有後路,從不輕易弄險。此刻與墨家鉅子較量,又怎會連續兩次在碗中覆同樣的物件?”墨寒山臉上也露出一絲笑容,搖頭嘆道:“想不到閣下臉皮之厚,當真是世之罕見,事到如今,居然還能裝腔作勢、大言不慚。殊不知你身後這位曾夫人此刻的神情,已然坐實了我這一猜測,你們以爲將這枚制錢豎着立在地上,我便射不中了?哼,既然閣下已經黔驢技窮,那便不要浪費大家的時間了。”

    說罷,墨寒山探出的右手化指爲掌,輕輕一掌拍中地上的石磚,不遠處倒扣着的那個粗瓷大碗隨即憑空跳起,朝言思道迎面飛去。只見碗中的地面上果然還是那枚黃銅製錢,卻是小心翼翼地豎立在了地上。

    言思道手忙腳亂地接過半空中飛來的瓷碗,整張臉都有些微微抽搐。他將瓷碗重重地扣在一旁,厲聲問道:“難不成是你能看透這個瓷碗?又或者是你這兩根手指在地上一敲,便能隔空察覺出碗中所覆之物?”墨寒山笑道:“就算如你所言,那也是我的本事,與閣下的占卜之術和言語試探,又或者是畫像揣摩同出一轍。”

    言思道頓時“呸”了一聲,開口罵道:“墨家鉅子有如此本事,怎不去市井裏擺攤賺錢?憑這門手藝討生活,也足以養活你墨家一門上下了,又何必裝模作樣來找我玩什麼射覆?論道義,你爲求一時之苟且,不惜違背墨家先師世代相傳的‘兼愛非攻’,叫墨家上下陪着你當一隻縮頭烏龜,可謂是數典忘祖;論武功,你雖是‘江湖名人榜’上有數的高手,卻連神火教的積水和明火二尊者也不敢惹,對他們屠殺墨家弟子的行徑視而不見,只敢來欺負我這手無縛雞之力的人,可謂是恃強凌弱。而且你身爲墨家鉅子,想必從未替天山墨家賺過一文錢,全靠門下弟子供養,更可謂是好喫懶做、不勞而獲。今日我連接兩局以這枚制錢爲覆,便是要以此點醒於你,叫你好好反省,否則天山墨家要你這鉅子有何用?”

    墨寒山默默聽完這一連串辱罵,卻是毫不動怒,淡淡地說道:“如果閣下以爲僅憑一番罵詞便能令我折服,未免太過小覷我墨寒山。閣下若是因爲輸不起而老羞成怒,試圖毀約而去,哼,要想在這墨塔之中動粗,恐怕閣下還沒有這個能耐。”

    眼見墨寒山不爲所動,言思道一時也不禁啞然無語。要知道如此一來,經過雙方這四局射覆,墨寒山已經接連射中兩局,依照“先射中三局爲勝”的規矩,他只需再射中一局便能徹底勝出。而言思道卻只射中了一局,如果還想翻盤,且不說後面還要再射中兩次墨寒山覆在碗裏的物件,單說墨寒山這兩指一扣便能知曉碗中物件的本事,無論言思道在碗裏藏入何物,要想瞞過墨寒山,幾乎沒有任何可能。

    當下言思道又點燃一鍋旱菸,在腦海中飛速思索對策,誰知辦法還沒想出,便聽一聲怒吼從外面傳來,響徹於整個第十層“兼愛”石室,震得他耳中嗡嗡作響。隨即便有一個蒼勁的聲音厲聲喝道:“姓金的,你弄丟了我神火教教主,爺爺我這便要你償命!”正是那位明火尊者的聲音。

    曾無息驚駭之下,連忙從地上站起身來,正待前往石室門口查看,便覺眼前一花,兩道身影已經憑空出現在了石室當中,正是神火教的積水尊者和明火尊者;看這形貌,他們顯然已經如同曾無息方纔所言,在墨塔東面的第四處暗樁分別往南北兩個方向追趕,卻並未尋到趙小靈一行四人的蹤跡,所以纔要回墨塔來拿言思道問罪。曾無息搶上幾步,問道:“還請兩位尊者息怒,先生早已成竹在胸……”不料她話還沒說完,那明火尊者隔空將一揮手,曾無息便踉踉蹌蹌地退開幾步,徑直坐倒在地,口鼻中鮮血直噴。只聽明火尊者冷冷說道:“看在你這女娃兒平日裏畢恭畢敬的份上,爺爺這回饒你一命。要是再敢多嘴,當場將你燒成焦炭!”

    眼見這兩位尊者來勢洶洶,對言思道來說,當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只得站起身來,強笑道:“怎麼,堂堂神火教五行護法,也好意思對一個婦道人家動手?倒不如留點力氣去找你們的教主。難道你二人自第四處暗樁各自朝南北方向追趕,都沒發現你們的教主?”積水尊者冷笑一聲,尖聲說道:“發現個屁!明火沿雪地上的馬鹿蹄印往南追出三十多裏,終於追上那羣馬鹿,但馬鹿背上卻只有四具畏兀兒軍士的屍體,分明是上了對方的當,中了他們的調虎離山之計。而我一路往北追趕,令軍士將沿途二十里範圍都搜查了個遍,更是一無所獲,他們根本就沒往北面逃竄。”

    言思道眉頭深鎖,下意識地將旱菸杆塞進嘴裏,還沒來得及說話,那明火尊者卻已按捺不住,怒道:“還同這胖子廢什麼話?這十多年來神火教苦苦追尋公孫教主的下落,好不容易盼到蒼天開眼,今日終於在墨塔當中重逢,卻被這廝三言兩語間放走了。哼,弄丟神火教教主,爺爺我只要你一人償命,已經是便宜你了!”

    話音落處,明火尊者便擡手打了個響指,對面言思道的煙鍋裏陡然跳起一尺多高的火焰,嚇得他急忙將旱菸杆丟在地上。隨後明火尊者將雙手一搓,憑空生出一大團火焰,再發力一推,火焰便往言思道身上翻卷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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