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競月貽香 >40 扣碗開局
    ♂nbsp;   然而言思道和得一子此刻的這一對視,除了從對方眼中看見勝出這場棋局的關鍵,卻也從對方的眼中看出一絲不信任的懷疑。話說要勝此局,難點其實並不在於耗盡星兒手裏的六枚棋子,而是在於整場棋局結束的時候,要保證言思道和得一子二人手中的棋子數量必須相同,從而以平局勝出,纔是這所謂的“七分之一”勝算。

    否則若是在最後一輪星兒的棋子耗盡之時,言思道一方或者得一子一方以多數棋子勝過對方,那麼結局便是青田先生會出手相助獲勝的一方,共同對付失敗的一方。所以兩人當中一旦有人心懷叵測,生出歹意,想要在棋子的總數上超過對方,那麼必定就會引起內訌,令二人所謂的“聯手”蕩然無存,甚至還會被星兒乃至青田先生抓住機會,一舉反敗爲勝。

    想到這裏,言思道和得一子都相繼陷入沉思,默默盤算着這場棋局中的成敗得失。而在場的謝貽香直到此刻還不太明白青田先生想出的這個玩法,眼見在場三人皆盡默然,她急忙將手裏的燒餅喫掉,趁機上前擺弄着棋盤上星兒取出的三六一十八枚棋子,仔細推演其中的規則。

    當下謝貽香便一邊模擬着三方出子,一邊自言自語道:“假設第一輪言思道出一枚黑子,小道長也出一枚黑子,代表青田先生的星兒卻拿出一枚白子,依照少數爲勝的規矩,那便是一白喫兩黑,由星兒將這三枚棋子收進自己的手裏,變成五黑三白八枚棋子;而言思道和小道長二人,便各自剩下兩黑三白五枚棋子,再和星兒繼續進行下一輪出子……如此直到一方的棋子耗盡,假設是言思道這個傢伙的棋子率先耗盡,那麼整場棋局便徹底結束,再來盤點小道長和星兒手裏剩下的棋子,判數量多者勝出……原來如此……我明白了!”

    而在場三人也不理會在棋盤上擺弄的謝貽香,繼續各自沉默。過了半響,言思道一鍋旱菸吸盡,終於目光一定,向對面的星兒問道:“倘若我們二人選擇不玩這場棋局,而是就此離開,不知你家老師將會作何感想?”

    星兒頓時露出一個微笑,說道:“二位貴客若要自行離開,沿原路經過來時的萬丈深淵、囚天村祠堂、陰陽樹陣以及‘迴夢庵’的殺局,以逃虛先生和得一子道長的本事,應當難不住二位。只是從今往後,所謂的‘青田先生’將會隨時前來拜訪二位,說不定便在明日,說不定是在十年、二十年乃至三十年之後,甚至是在二位對陣交鋒的緊要關頭。”

    言思道不禁臉色微變,旁邊的得一子接過話頭,沉聲問道:“不知青田先生可曾想過,倘若我們二人就此聯手,無論是眼前這個柳木匣子,還是你這位星兒姑娘,甚至包括囚天村裏的六個男女以及一干百姓,統統趕盡殺絕,不留一個活口,從而令‘青田先生’這四個字就此抹去,那又將如何?”

    面對得一子的當面威脅,星兒卻絲毫不以爲意,搖頭笑道:“老師說了,二位貴客絕不會行出此舉?”言思道“哦?”了一聲,接口問道:“何以見得?青田先生是認定我們二人下不了這個狠心,還是認定我們二人沒有這個本事?”

    星兒再次搖頭,淡淡地說道:“老師說,逃虛散人和得一子道長都是世上一等一的聰明人,既然是聰明人,那麼無論作何決斷,自然要盤算當中的厲害得失,以求事半功倍,又怎會行出事倍功半的愚昧之舉?小女子敢問二位貴客,不知在二位眼中看來,是將整個囚天村屠殺殆盡、雞犬不留容易一些,還是在這場棋局中勝過小女子容易一些?”

    這話一出,言思道和得一子二人再次無言以對,同時愕然當場。如此看來,今日青田先生安排出的這場棋局,的確是非下不可了。當下言思道又點燃一鍋旱菸,朝對面石墩上那個柳木匣子緩緩說道:“青田先生是前輩高人,自當信守承諾、言出必踐。既然青田先生已經搭好了今日的戲臺,我們二人若是不肯登臺一唱,未免也太過掃興。小道長,你說是也不是?”

    得一子卻不看石墩上的柳木匣子,而是用他那對灰白色的瞳孔徑直凝視棋盤對面的星兒,冷冷說道:“你曾經說,自己是青田門下最差勁的一個,也是最好對付的一個,這根本就是胡說八道!即便是方纔廳堂裏的那個六個男女加在一起,也未必及得上你。所以今日你的確有資格代替青田先生下場,來和我們二人來玩這一局!”

    星兒只是微微一笑,當下也不再多言,重新在棋盤對面的蒲團上跪坐下來。言思道和得一子則是赤裸着上半身,依舊分坐在棋盤的左邊和右邊。謝貽香心知這三個人即將在此展開今日這場棋局博弈,其間雖無刀光劍影,但也必定是一場慘烈的廝殺,生怕自己影響到他們三人,急忙抽身後退,將整塊巨石鑿刻而成的棋盤讓給他們三人。

    誰知星兒卻將謝貽香叫住,恭敬地說道:“謝三小姐可別急着離開,接下來還得煩請謝三小姐幫我們一個忙。”謝貽香不禁問道:“什麼忙?”星兒便將棋盤上四個瓷碗裏的清水倒掉,卻只留下三個,在自己、言思道和得一子面前分別倒扣了一個瓷碗,說道:“之後我們三方的每一輪出子,爲了不讓另外兩方看到棋子的顏色,都要先將所出棋子置於倒扣的瓷碗裏;待到三方出子完畢,再統一揭開瓷碗展示,從而判定輸贏。所以爲求公平起見,煩請謝三小姐替我們當這場棋局的公證之人,在每一輪三方出子完畢之後,由謝三小姐來替我們揭開這三個瓷碗。”

    謝貽香頓時一怔,憑自己這點微末心智,自然無法與棋盤前的這三個人相提並論,更談不上有能力幫誰一把。如今自己閒着也是閒着,倒不如替他們揭開每輪的瓷碗,當了這個公正之人,也好進一步觀賞這場難得一見的棋局。當下她便點頭答應,又重新回到棋盤旁邊。

    隨後星兒便將棋盤上準備好的棋子分給言思道和得一子二人,三個人手裏皆是三黑三白六枚棋子。只聽星兒又含笑說道:“能夠與二位貴客三方博弈,實乃小女子之榮幸。老師說,以二位貴客的身份,定會遵守規則,想必不會使出什麼作弊的手段欺負我這個小女子。況且眼下我們三方的手裏,合計便只有這一十八枚棋子,黑白之數各佔一半,之後每一輪的出子、喫子和餘子,大家也都看在眼裏,自然可以推算出另外兩方的手裏還剩幾黑幾白幾枚棋子。再加上還有謝三小姐在旁公證,所以若是有人心存作弊的念頭,想要無中生有‘變出’額外的棋子,還請趁早打消了這個心思。”

    坐在右邊的得一子頓時冷笑一聲,說道:“如此簡單的一場棋局,哪裏用得着作弊?就怕有的人天生下賤慣了,忍不住要使出一些下三濫的手段。”言思道隨即笑道:“若是如此,那小道長你可要當心了。要是被我抓到你在作弊,那麼這場棋局也便不必再下,直接由我和青田先生聯手將你剷除便是。”

    對面的星兒生怕二人爭執不休,急忙笑道:“既然該說的都已說完,二位貴客如果再沒有其它疑問,那麼今日這一場棋局,這便就此開局了。”說着,她已摸出一枚白子,笑道:“這第一輪,便由小女子率先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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