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競月貽香 >45 風流雲散
    ♂nbsp;   要知道謝貽香本不是愚鈍之輩,甚是算得上聰穎過人,但是與棋盤前的這三人相比,無疑存在太大的差距,所以很難跟上他們的節奏。到如今看到這般局面,她才終於恍然大悟,明白了得一子和言思道二人這一“聯手”的用意。

    要知道如今星兒手裏僅餘一枚黑子,接下來言思道和得一子只需各自拿出一枚黑子,以三枚黑子的平局兌掉星兒的最後一枚黑子,便能令她棋子耗盡,從而結束今日之局。

    而屆時言思道和得一子手裏都將剩下六枚棋子,正是之前約定的雙方以平局勝出這場棋局,又或者說是七種結局裏僅存的一種勝局。如此一來,從今往後無論是青田先生的傳人還是青田先生本人,便再不可干涉言思道和得一子二人的行事,而且今日還要放一行三人平安離開。

    所以今日這場古怪的棋局能以如此方式收場,對言思道和得一子二人而言,自是再好不過的結局,就連謝貽香不禁緩緩吐出一口長氣。然而細想之下,她又難免有些後怕,想不到自己有生之年,居然還能看到言思道和得一子這兩個死對頭聯手對陣,而且在兩人的合作之下,就連自稱代表着青田先生的星兒也不是對手;倘若這兩個傢伙是友非敵,那麼放眼當今天下,還有誰能制住他們二人?

    誰知就在謝貽香暗自慶幸之際,忽聽棋盤對面的星兒笑道:“如此看來,這場棋局好像是小女子輸了。”說着,她便將僅剩的一枚黑子輕輕放在棋盤上面,然後用瓷碗扣上,向言思道和得一子二人笑道:“只不過有件事老師甚是好奇,叫小女子代爲詢問二位貴客。那便是在接下來的這一輪裏,二位真會選擇都出黑子,從而以平局兌掉小女子最後的這一枚黑子?”

    話音落處,得一子頓時冷哼一聲,滿臉不屑地道:“你以爲僅憑這一席言語,便能挑起我們二人的自相殘殺?哼,那倒是我高估你了!我早已說過多次,我和這個傢伙之間的事,用不着旁人相助,更用不着什麼青田先生出手。所以今日這場棋局,從頭到尾,我根本沒有爭勝之心。”

    一旁的言思道吞吐着旱菸,當即也笑道:“正所謂人心不足蛇吞象,星兒姑娘的手段和本事,我和這位小道長早已領教過了;況且如你所言,此間還有一位身在柳木匣子裏的青田先生。如今能夠以平局勝出這場棋局,我又何必多此一舉,和這位小道長爭出一個勝負?就算要爭,我也未必爭得過他,而且說不定還會給你一個反敗爲勝的機會。”

    對面的星兒卻毫不氣餒,再次笑道:“二位貴客的意思,老師已經聽明白了。所以對你們自己而言,或許的確沒有爭勝之心;但是敢問逃虛先生和得一子道長,以你們對彼此的瞭解,難道真能相信對方也和自己一樣,毫無爭勝之心?”

    這話一出,言思道和得一子同時一愣,不由自主地對望一眼,一時竟無言以對。星兒當即笑道:“倘若二位都出黑子,自然便能以平局勝出今日之局。可是二位之中倘若有人出的是白子,那便是‘一白喫兩黑’的局面,將對方和小女子的這兩枚黑子喫進,從而以九枚棋子之數,成爲這場棋局真正的贏家。縱然二位貴客自己沒有這個心思,難道真能確保對方沒有?”

    要知道星兒這番言辭着實厲害,以言思道和得一子二人的心智,當然也想過自己悄悄改出一枚白子,便能喫進最後這一輪,從而以九枚棋子之數徹底勝出這場棋局;只是因爲形勢所迫,所以不想節外生枝,才決定以三枚黑子的平局收場。可是就連自己都曾有過這個念頭,難道對方會沒有?

    當下得一子再也按捺不住,率先向言思道說道:“你我既已決定要以平局勝出,那便由你先行出子。”言思道緩緩說道:“我那‘變戲法’手段小道長已然見過,若是小道長始終對我心存懷疑,就算是我先將一枚黑子放進瓷碗,你便能肯定我出的一定是黑子?”

    聽到這話,得一子不禁臉色微變,皺眉不語。言思道則繼續說道:“所以此輪出子,還是由小道長先出得好。只要你出的果真是一枚黑子,那我必定也出黑子,絕不背信毀約!”得一子還沒來得及回話,對面的星兒接口說道:“待到道長的這枚黑子落定,棋盤上便已敲定了兩枚黑子,屆時逃虛先生究竟是出黑出白,那便只在他的一念之間了。”

    得一子頓時雙眉一揚,向對面的星兒投以怒目,厲聲喝道:“住嘴!”隨後他又向左首邊的言思道沉聲問道:“你當真不肯先行出子?”言思道苦笑道:“就算我肯先出,也要你肯相信纔是。”

    得一子冷冷說道:“那你先出了再說!”言思道不禁暗歎一聲,只好拿出一枚黑子展示給在場衆人看,然後放進倒扣的瓷碗裏。得一子看得目不轉睛,死死盯住言思道的一舉一動,卻依然難以判定瓷碗中他這枚“黑子”的真僞。

    如此一來,此刻的局面,竟彷彿又回到第一輪時的情形,變成言思道和得一子二人互相猜忌、無法信任。得一子隨即也摸出一枚黑子,卻遲遲不肯放進面前的瓷碗,過了半響,他忽然向對面的星兒問道:“倘若今日這場棋局最終由我勝出,依照約定,青田先生便要助我一臂之力,共同對付這個傢伙,是否如此?”

    星兒微微一笑,回答道:“正是。”得一子追問道:“青田先生既是相助於我,那麼到底應該如何相助,是否也該由我說了算?”星兒再次點頭,笑道:“道長的意思小女子明白。老師說,道長倘若真能夠勝出今日這場棋局,那麼日後應當如何聯手對付這位逃虛先生,他老人家自會聽從道長的吩咐。當然也包括道長讓他老人家按兵不動、作壁上觀。”

    聽到這話,得一子頓時冷哼一聲,將手裏的黑子收回。緊接着,他重新摸出一枚白子,對左首邊的言思道冷冷說道:“既然如此,今日這場棋局還是由我勝出比較妥當。而你大可放心,我早已說過多次,絕不會借青田先生之手對付於你。”說着,他便將這枚白子放進自己的瓷碗裏面。

    眼見得一子做此決斷,分明是率先撕毀他與言思道之間的合作,要在這最後一輪裏一白喫兩黑,獨自勝出今日這場棋局。一旁的謝貽香看得大驚失色,但是轉念一想,這小道士和自己本是同一陣營,此舉也是爲了對付言思道這個惡賊,自是理所當然、無可厚非,她也只能默不作聲。

    棋盤左首邊的言思道見狀,臉上卻不見絲毫憤怒,更看不出絲毫驚慌,只是好整以暇地吐出一口濃煙,望着得一子淡淡說道:“看來你我之間所謂的聯手,到底只是虛妄之言、無稽之談。”得一子沉聲冷笑,反問道:“此刻你瓷碗當中的棋子,當真是一枚黑子?”

    言思道一笑不答,棋盤前的三個人便皆盡陷入沉默。謝貽香呆立半響,只得上前揭開三個瓷碗。只見星兒的碗裏,自然是她僅剩的一枚黑子,而得一子的碗裏也正是他後面改放進去的那枚白子。待到謝貽香將言思道面前的瓷碗揭開,衆人定睛一看,裏面顯然也是一枚白子——可想而知,言思道方纔又再一次用了上類似變戲法的手段,假裝往碗裏放進黑子,其實卻是往碗裏放了一枚白子。

    如此一來,三方這一輪出子的結局,便成了星兒一黑喫兩白,繼而起死回生,手裏重新擁有一黑兩白三枚棋子;而言思道和得一子手裏皆是六枚棋子,前者三黑三白,後者兩黑四白。

    當下星兒便微微一笑,將棋盤上的三枚棋子盡數收入囊中,向言思道和得一子二人笑道:“多謝二位貴客承讓,小女子受寵若驚,深感大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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