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競月貽香 >42 不必出刀
    話說先競月當日在金陵玄武湖畔擺脫神火教教主公孫莫鳴、明火尊者和寧萃三人後,便一人一刀自金陵城南下,直奔台州府方向而來。

    由於台州府一帶與倭寇交戰的消息往往要遲上數日方可傳至金陵,所以直到整支“平倭聯軍”幾近覆滅,謝貽香、得一子和言思道等人逃至林中避難多時,身在金陵城裏的先競月纔得到消息,匆匆動身趕來相助。直到昨夜抵達三門縣地界,眼見東北方的林間突起大火,又聽說顧雲城方向正在與倭寇展開最後的決戰,先競月不敢耽擱,連夜往東策馬,夜色遙遙望見海邊篝火四起,這才湊巧於此刻抵達戰場。

    耳聽軍陣中人有呼喊自己,還提到師妹謝貽香,馬背上的先競月心中一動,身形頓時一晃,整個人已離鞍躍出,只在彈指間便穿過一衆軍士,徑直落到話音響起之處。只見眼前一名少女素衣短刀,神情迷離,正是師妹謝貽香,不等先競月開口,她倒先一步認出了自己,眼神頓時變得一片平和,微笑道:“師兄真的是你”話到一半,她似乎再也支撐不住,雙眼一閉,當場暈了過去。

    先競月急忙伸手扶住,旁邊一個容貌俊朗的清瘦文士已笑道:“競月兄不必擔心,謝三小姐只是勞累過度,只需請那位得一子道長畫幾道符、念幾句咒,休息一陣便可恢復。”先競月聽這聲音,正是方纔招呼自己的人,再看此人的一雙眼睛,七分狡詐中透露出兩分猥瑣,還有一分難以言喻的狂傲,頓時眉頭大皺,沉聲問道:“又是你”

    言思道急忙笑道:“兄弟鬩於牆,外御其辱。眼下正值國難當頭之際,競月兄深明大義,難道想在此時清算,要我還你一刀”先競月懶得同他廢話,將昏迷的謝貽香交到他手中,吩咐道:“照顧好她。”

    說罷,先競月向四周將士略一點頭,便算是招呼過了,繼而踏出軍陣,直奔對面的一衆東瀛高手而去。衆軍士雖不知這白衣青年是何來歷,但見他是漢人,倒也不加阻攔。只有言思道在後面叮囑道:“競月兄不可大意這幾頭畜生都是硬點子,千萬小心”先競月不做理會,只管邁開步伐前行,片刻間便已來到那山本一川的對面。

    山本一川原本是要出戰第一局,此時正站在最前面。他也不認識先競月,可方纔聽言思道放話,說什麼要讓己方見識真正的“中原第一刀”,自是不敢大意。然而細看這白衣青年,不過二十多歲年紀,舉手投足間不見絲毫威脅,甚至全無煙火之氣,整個人似乎已融於天地之間,完全摸不透深淺,他只得開口問道:“來者何人且報上名來。”

    先競月卻不應答,繼續邁步朝他逼近。山本一川怒氣暗生,當即拔出腰間倭刀,將刀鋒豎在眉間,取“不動如山”的守勢,再次喝問道:“所以雙方這第一局比試,便是由你代表中原武林出戰”先競月還是不加理會,腳下步伐不停,人已來到山本一川身前三丈之處。

    山本一川頓時勃然大怒,厲聲喝道:“小子無禮,出刀受死”說着,他手中倭刀隔空虛指,刀鋒間立刻生出風火之勢,只在“其疾如風”和“侵掠如火”二勢之間變幻。

    這回先競月終於開口迴應,淡淡地說道:“不必出刀。”說話之間,他已來到山本一川面前,相距不過丈許距離,果然並不解下背上的偃月刀。

    那山本一川微微一怔,此時雙方離得近了,他這才發現對方雖然行走在細雨之中,一身白衣卻是乾燥柔軟,根本沒淋到一滴雨水;漫天的雨絲簌簌落在他身上,還未碰到衣衫,便無端化作一縷淡淡的霧氣,就這麼憑空消散得無影無蹤,不禁令人匪夷所思。

    僅憑這一細節,山本一川此時已知這白衣青年絕非等閒,甚至是自己生平僅見之高手,但此刻對方已到自己身前,又豈能臨陣退縮、避而不戰他身爲當今東瀛神妙劍道的首席,在“劍道小兵法”一脈中也是有數的宗師,眼見對方不肯出刀,倒也不願佔兵刃的便宜,當即還刀入鞘,雙手略一抱拳,立刻成爪攻出,分別拿向先競月的咽喉和右臂,其勢快如疾風、迅如驚雷。

    山本一川這一出手看似簡單,卻是東瀛極負盛名的“空手道”之精髓,乃是以唐時中原傳入琉球的“唐手”爲基礎,結合扶桑傳統格鬥技藝而成。此刻他雙手成爪,便是“空手道”中的“鎖”字要訣,便如同中原武林的大小擒拿手、分筋鎖骨手之流,一旦被他雙爪拿住,對手輕則全身無力,重則筋骨盡毀,端是狠辣。

    然而面對山本一川的攻勢,先競月居然視而不見,既不防守、也不攻擊,彷彿眼前根本就沒他這個敵人;腳下則繼續邁步前行,既沒加快、也沒減慢。山本一川不料對方還會繼續前行,鎖向先競月咽喉的右手招式使老,頓時落空,但攻出的左手卻一舉命中,徑直扣住先競月的右手手腕。

    眼見自己的一招得手,山本一川驚訝之餘,不禁心中暗喜,正待發力掐斷先競月手腕的經脈骨骼,不料陡然間只覺一股暗力從對方手腕上傳來,彷彿有一柄無形的大鐵錘狠狠擊中自己胸口。

    一時間山本一川再也抵擋不住,只得鬆開先競月,踉踉蹌蹌退開七八步,這才勉強站定。眼見先競月毫髮無損,依然向前邁步,驚恐中他忍不住開口問道:“你”

    誰知伴隨着山本一川這個“你”字出口,立刻便是一口鮮血自他口中狂噴而出,緊接着兩隻鼻孔、兩隻耳朵和雙眼眼角都有一道鮮血流下。只見他努力張了張嘴,卻再也沒能說出一個字來,繼而身子一晃,整個人仰天摔倒,當場氣絕身亡。

    原來當日在玉門關外,先競月得神火教教主公孫莫鳴相助,強行破解他身上的“封穴定脈術”,居然在生死存亡的一線間,鬼使神差地打通了先競月體內“十二正經”和“奇經八脈”,從而使周身經脈“十二流轉、八脈齊通”,與天地萬物融爲一體,可謂是習武之人終其一生也無法窺探的超凡入聖之境。

    而這山本一川雖然內力不俗,但和先競月“十二流轉、八脈齊通”的至境相比,無疑相差了十萬八千里。似這般扣住先競月的手腕運功發力,立刻引來對方內力的反彈,當場被震了一個周身經脈盡毀、五臟六腑俱碎,連一句完整的遺言都沒來得及留下。

    這一幕發生得太過突然,要知道從山本一川出手攻擊,到他退後摔倒命喪當場,一切不過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際。在場衆人哪料得到這位“劍道小兵法”的高手只在一招間便已七孔流血、敗亡當場,一時都沒能回過神來,數百號人竟是鴉雀無聲。

    先競月卻彷彿什麼事都沒發生過,腳下步伐不停,繼續舉步前行。這回首當其衝的則是“遁地飛天”裏已經現身的那個灰衣忍者。

    幸好那灰衣忍者反應不慢,眼見先競月衝着自己而來,下意識地便往後退。伴隨着他這一退,便將原本在後方的丹羽一葉換到了前面,首當其衝直面先競月。

    話說這位號稱“東瀛劍聖”的顧雲城主,自現身以來除了祭出過一次殺氣,便再沒有過任何舉止;非但一言不發,就連雙眼都未曾睜開過一次。到如今山本一川敗亡、先競月迎面而來,這位“中條一刀流”的第一高手才終於有了反應,自腰間長短兩柄倭刀中拔出長刀,雙手舉刀過頭,呈劈砍之勢;但他的雙眼依然緊閉,根本沒看向先競月一眼。

    先競月不以爲意,轉眼間已行到丹羽一葉手中倭刀的劈砍範圍內;還是空着雙手,並未解下背上的偃月刀。後方軍陣中的言思道看得冷汗直冒,忍不住大聲提醒道:“競月兄休要託大,這廝是東瀛一國的劍聖,武功甚是了得小謝將軍便是被此人一刀劈瞎了左眼,連左臂都差點沒能保住”

    言思道話音剛落,這邊的丹羽一葉緊閉的雙眼突然睜開,兩隻眼睛兇光閃閃,狠辣猶勝毒蛇猛獸。伴隨着他這一睜眼,“中條一刀流”一擊必殺的殺氣已如潮水般洶涌而出,頃刻間已將先競月整個人浸泡其中。

    與此同時,丹羽一葉手中倭刀隨之劈落,刀鋒自半空中劃出一道完美的弧線,如閃電、似雷霆,直劈先競月頭頂天靈蓋。一時間,在場所有人只覺原本暗沉的黎明前夜無端一亮,整個天地間似乎都被丹羽一葉這一刀的光芒給照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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