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競月貽香 >19 爭鋒鬥官威
    想通了這一點,謝貽香便只是淡淡地一笑,既不矢口否認,也不徒做辯解。那金捕頭見她不理會自己,當即更加放肆,居然雙手叉腰做出一副趾高氣揚的姿態來,面對老葉那幾個捕快放聲喝罵起來,滿嘴都是什麼“自尋死路”、“不知好歹”等的詞語。而他這番舉動看似在責備自己下屬,其實卻是指桑罵槐、殺雞儆猴,故意要說給謝貽香聽,從而在她面前揚威。

    待到罵得差不多了,那金捕頭便擡高聲音,說道:“眼下的這一座姚家古宅,也不知何年何月便已荒棄在此,更沒聽說過有什麼主人。既然已是上百年的荒宅,還時不時地傳出些流言蜚語,鬧得我赤龍鎮上下人心不寧,也不知在暗地裏究竟藏着些什麼不乾不淨的東西。而我等身爲鎮上衙門的公差,自當鎮守一方安寧,豈容這等藏污納垢之地,驚擾我鎮上的百姓?也罷,既然今夜被我金某人撞見,倒不如索性做件善事……來人啊,這便準備好引火的木材,將這座宅子一把火給我燒個乾淨。”

    金捕頭話音落處,那捕頭老葉率先應答一聲,立馬舉着手裏火把大步踏上,繼而擡手一揮,便要招呼衆人一起動手將古宅裏的那幢閣樓給點燃。

    謝貽香看到這裏,心中已然是再明白不過了。眼下這座姚家古宅,本是自己昨日在夢中的所見之地,爲了順着這條線索往下查,她這才前往赤龍鎮衙門,讓這金捕頭派出葉陳兩名捕快,帶着自己一路尋來此地。眼下那個捕快老陳還被黑袍怪客封住了穴道,兀自躺在地上不省人事,所以也不知他的深淺;但眼前這個老葉卻已是昭然若揭,分明便是這金捕頭所安插的眼線,叫他一路上在旁監視自己。雖然不知他們的這般安排究竟有何目的,但八九不離十是不願自己從這座姚家古宅中發現什麼祕密。

    以此推斷,之前在閣樓二層的屋子裏,那老葉的暈倒自然是在演戲,待到謝貽香追出閣樓之際,他便趁機悄然溜走,這纔回鎮上衙門找來了金捕頭這一行人。至於此刻金捕頭的裝腔作勢,說什麼爲了守護鎮上百姓,要將這姚家古宅中的那幢閣樓燒掉,分明是和老葉以及那黑袍怪客一般的用意,是打算將這幢古宅“藏屍樓”裏面隱藏的祕密給永久掩蓋起來。

    然而除了房間夾層裏的那十一具屍骨,這座荒棄的姚家古宅當中到底還暗藏着怎樣的祕密?謝貽香心念轉動間,那老葉已帶領着幾名捕快舉火上前,而坐在閣樓前面臺階上的曲寶書卻忽然哈哈大笑起來。只見他大笑之中也並不站起身來,只是輕輕將手中那柄半開半合的摺扇一抖,發出“唰”的一聲輕響,扇面便已盡數彈開——謝貽香眼力極好,剎那之間依然看得清楚,但見曲寶書的摺扇之上,乃是以濃墨畫着一條似龍非龍、似蛇非蛇的怪異之物,兀自張牙舞爪,令人莫名地感到一陣毛骨悚然——而伴隨着曲寶書將摺扇張開的同時,以老葉爲首的幾名捕快手中火把同時一暗,居然莫名其妙地熄滅了;與此同時,幾名捕快的身形也隨之有些晃動,踉踉蹌蹌地退開好幾步。

    那幾名捕快一時間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都是不明所以,只得小心翼翼地退開幾步,死死盯向閣樓前這個詭異的儒生。那金捕頭倒是見過些世面,略一沉吟,當即踏上前來,向曲寶書拱手說道:“在下之所以要令人將這幢閣樓燒燬,乃是爲了護得一方百姓的平安。敢問尊駕是何方高人?爲何要阻攔衙門辦事?”

    只見那曲寶書漫不經心地將手中摺扇一晃,又恢復了之前那半開半合的模樣,嘴裏則悠悠說道:“窮酸這一生皓

    首窮經、學貫古今,揚帆所到之處,寄意萍蹤已有數十載光陰,所以這天底下還真沒什麼是窮酸沒見識過的。嘿嘿,不過這當中倒也有個例外,那便是我雖然識得這天底下所有的人、事、物,卻偏偏不識得什麼衙門,否則也不會一再名落孫山、不舉至今了。”說着,他語氣一轉,淡淡地說道:“爾等且聽我一句勸,窮酸的脾氣雖然古怪了一些,但事先好歹還會給諸位打個招呼,順便提個醒。若是你們要一意孤行,惹惱了我身邊這個矮胖子,他可不會同你們多說一句廢話。”

    曲寶書的這一番話雖然讓衆人有些摸不着頭腦,但言下之意,分明是不許衆人上前燒燬這幢閣樓。那金捕頭默然片刻,當即對衆人沉聲喝道:“諸位鄉親,這兩個傢伙來路不明,一舉一動又是這般鬼鬼祟祟,自然不是什麼好人。此刻他們居然還要橫加阻攔,不許我們將這座禍害百姓的姚家古宅一把火燒掉,那便擺明了是和我赤龍鎮上上下下一千多號人作對。大夥說說,卻是有沒有這個道理?”

    和金捕頭同來的那些個鄉民百姓,聽了金捕頭這話,頓時譁然一片。那金捕頭又繼續說道:“我們赤龍鎮的事,自有我們赤龍鎮上的人自己解決。眼下我們一定要把這幢禍害全鎮百姓的閣樓燒燬,這兩個傢伙倘若要繼續阻止我們,你們答不答應?”

    伴隨着金捕頭的話音落下,當場便有好幾個人齊刷刷地喝到:“不答應!”說着,所有人都晃動着手裏的火把,同時往前踏上幾步,朝着坐在閣樓前的曲寶書和戴七二人圍堵上去。那曲寶書倒也有些意外,一時倒也沒料到這鎮上衙門中的小捕頭居然還有這般手段,能煽動起鄉民百姓來和自己動粗。而他身旁的戴七卻是不以爲然,只是冷哼一聲,兩隻小小的三角眼中漸漸泛起一陣精光。

    謝貽香雖是初次認識這位峨嵋派的戴前輩,但也料得到此人脾氣甚大,只怕盛怒之下當真會對這些個鎮上的百姓出手。既然這金捕頭一心要在自己面前顯擺官威,那自己便陪他顯擺到底,當下謝貽香眼看雙方一觸即發,連忙大聲叫道:“金捕頭,金大人,你可知你這犯的是死罪?”

    她這句話暗中運上了“秋水長天”的內力,雖是混亂之中,在場衆人也聽得清清楚楚。那金捕頭不禁微微一愣,就連手持火把的老葉等人,也被謝貽香這話嚇了一跳,紛紛轉過頭來望向她。謝貽香皺起眉頭,當即毫不留情地說道:“金涼,你既然身這赤龍鎮衙門的總捕頭,自當管轄一方之治,讓百姓安居樂業。可是如今我京城刑捕房奉皇命公幹於此,在這荒棄的姚家古宅中,也便是你的管轄境內,居然發現了十一具屍骨,而且或許還有更多,你敢說這不是你的失職?再者方纔經過我的查探,看這十一具屍骨的腐爛程度,被埋藏在這古宅當中至少已有十年之久。哼,整整十年的光陰,真不知這十年來你這個捕頭到底是怎樣當差的?十一條活生生的人命,便在你眼皮底下被人殺害,埋藏進了這古宅的閣樓之中,你金涼身爲這赤龍鎮衙門的總捕頭,似這般玩忽職守,非但不思悔改,此刻在奉皇命查案的刑捕房欽差面前,居然還是一副若無其事的神態,兀自在那裏耀武揚威,當真是可笑至極!”

    說到這裏,謝貽香深吸了一口氣,揚聲說道:“金涼,今日你若是誠心悔改,助本官查清此案倒也罷了;倘若你非但不知悔改,還要強行阻攔我刑捕房公幹,那明日本官便將一道狀紙送往江西府衙,讓江西巡撫來定你的罪。如果你覺得江西巡撫還不夠資格,那本官也可以直接上報朝廷,讓皇帝親自來定你的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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