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競月貽香 >20 一語拆閣樓
    謝貽香的這番話可謂是聲色俱厲,頓時將一干捕快鄉民盡數震懾當場。那金捕頭在鎮上素來蠻橫慣了,卻畢竟只是個沒入編制的小吏,連官級都沒有,此刻聽謝貽香這般大言不慚,說要讓皇帝親自出面,慌亂間竟有幾分相信了她的話,急忙說道:“謝三小姐這……這……哈哈,謝三小姐言重了,你乃是朝廷裏的貴人,此番大駕光臨小鎮,我等當真是蓬蓽生輝,又豈敢不盡心竭力助你公幹?不過眼下這座姚家古宅確然不太吉利,時不時會流傳出一些邪門謠言,小人聽老葉說三小姐今日居然來了此處,完全是擔心你的安危,害怕胡亂衝撞中惹上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這才教大夥將這閣樓一把火給燒了……”

    謝貽香也不理會於他,當即冷冷一笑,繼續說道:“金捕頭,這幢閣樓中究竟埋藏了多少具屍骨,眼下還沒有定論。所以在本官查清此事之前,若是有人膽敢損毀這幢閣樓,那便等同於毀滅證物,依律要誅三族。”

    要知道這赤龍鎮雖然是山高皇帝遠,百姓們倒也多少聽說過朝廷的手段,謝貽香所說的“誅連幾族”這一刑罰更是家喻戶曉。衆人驚恐之下,當即七嘴八舌地議論起來,哪裏還敢去舉火燒樓?謝貽香又轉向戴七和曲寶書兩人,抱拳說道:“兩位前輩,這幢閣樓甚是古怪,不知裏面還暗藏了些什麼見不得光的東西。晚輩此番奉命查案,所以想將這幢閣樓盡數拆毀,好生查探一番。不知兩位前輩意下如何?”

    要知道以戴七和曲寶書兩人的這等身份,此刻忽然現身於此,暗中必有緣由。謝貽香本以爲這兩人又要阻攔,早就準備好了一番脣舌,誰知那曲寶書聽聞這話立刻站起身來,笑道:“不料小姑娘年紀輕輕,還當真有些乃父之風……請便,請便。說實話窮酸倒也很想看看,這閣樓裏究竟還藏着些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而旁邊那戴七仍是一言不發,自顧自地翻着一雙白眼,似乎根本就不屑與旁人交談,待到曲寶書這話說完,他便和曲寶書一同站起身來,退讓到了一旁。

    謝貽香也猜不透這兩位前輩的用意,一時也容不得細想,她當即轉頭向那金捕頭揚聲問道:“金捕頭,是你招呼大家過來一齊將這幢閣樓給拆了,還是要本官親自來動手?”

    那金捕頭和老葉等幾名捕快連忙相互暗遞了幾個眼神,臉色都是說不出的難看。那金捕頭被謝貽香方纔的一番言語唬住,只得沉默不語,那老葉似乎還想反對,嘴裏嚇唬道:“謝三小姐,我等此舉也是爲你着想,方纔你碰上了不乾淨的東西,多半是撞了邪。要是不把這幢閣樓給燒個乾淨,那些不乾淨的東西只怕要一直糾纏着你……”

    謝貽香出聲打斷老葉的話,淡淡地說道:“葉捕快,我們這些個喫公門飯的人,都是一心要爲朝廷辦事,誰也不敢藏有什麼私心。說來今晚之事的確是有些邪門,或許當真有不乾淨的東西,做出了一些不乾淨的事情,又或許我們自己也可能也做了些不乾淨的事情。然而即便如此,有些事天知地知也就罷了,本官只當是撞了邪一時眼花,也不願再去計較。要知道往後的日子還長

    ,應當怎麼辦,還得怎麼辦,大家自然既往不咎。所以倘若真有什麼不乾淨的東西糾纏上了本官,卻也勝過被朝廷的人給糾纏上了。葉捕快,你說是也不是?”

    她這番話雖然說得含蓄,甚至令旁人根本聽不懂,但那老葉心中有鬼,頓時明白了謝貽香的意思,分明是說自己這一路上的沿途監視以及通風報信等事情,她可以不再追究。但是倘若強行頂撞,讓雙方撕破臉皮,那麼這位謝三小姐是決計不會放過自己的。

    當下那老葉不禁打了個寒顫,再不敢多說一句。其它幾個捕快又嘰嘰咕咕議論了一番,那金捕頭瞥了一眼旁邊的戴七和曲寶書兩人,也猜不透這兩人的來歷深淺,更不知他們和這個一口一個“朝廷”、“皇命”的小姑娘謝貽香是什麼關係。權衡利弊之下,那金捕頭只得冷哼一聲,無可奈何地說道:“那便……那便依照謝三小姐所言,大夥一起動手,將古宅裏的這幢閣樓給拆了。”

    謝貽香聽他終於發話,臉色這才緩和下來。當下她便將自己在這幢閣樓裏所見的情況,向衆人說了個大致,而那些捕快和百姓們似乎還不知其中的深淺,聽了謝貽香的描述,才知道這幢閣樓上的每間屋子裏,或許都暗藏有屍骨,頓時嚇得臉色發青。

    幸好一來有鎮上的衆捕快在場,二來也是人多膽壯,衆人當即一哄而起,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當即便有人回赤龍鎮上去張羅拆樓的器物。待到細雨停歇,東方天際翻出魚白之時,姚家古宅裏的衆人已胡亂吃了些東西,而回去張羅的人也帶來了鐵錘、鐵鏟等工具,另外又從鎮上拉來了二十多名精壯男子,略一清點,在場的合計已有五六十人。

    衆人雖已下定了拆樓的決心,但對面對這座荒棄已久的姚家古宅,再想起鎮上的那些傳言,多少還是有些忌諱。於是便有人害怕此舉要引來陰魂復仇,一併買來了豬頭黃酒,依照本地的習俗先行祭拜一番,又用硃砂在閣樓的大門上寫下一個大大的“拆”字,再勾上一道圓將這個“拆”字圈在當中。隨後衆人依次上前,對圓圈裏寫的那個“拆”字吐上幾口唾沫,這纔敢開始動手拆樓。

    至於戴七和曲寶書兩人只是遠遠地坐在一旁,好整以暇地閉起雙眼,彷彿根本就不關心這幫人到底想幹什麼。謝貽香也深知這些江湖中的絕世高人沒幾個是好脾氣的,這兩位前輩如今既不願開口多說,那自己肯定也問不出什麼來,所以倒也不必前去叨擾。

    一時間,但聽一陣陣噼噼啪啪敲打聲絡繹不絕,繼而先後響起陣陣塌陷崩倒之聲。姚家古宅中的那幢閣樓空置了上百年,本就腐舊不堪,不過小半個時辰的工夫,便被衆人弄斷了幾根承重的柱子,繼而便是“砰”的一聲巨響,整個閣樓二層已然一股腦地塌陷下來。

    當下謝貽香便與衆捕快一同上前,細細查探這閣樓二層的每一間房屋。果然,不過片刻工夫,衆人便已在其它房間的屋頂夾層裏發現了更多的屍骨,卻早已腐爛得只剩幾根白骨,稍一觸碰,頓時便化作了粉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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