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競月貽香 >37 劍聖鑄心成於盲
    公孫莫鳴這話一出,神火教衆人都是面露驚駭,寧萃急忙說道:“教主可別開玩笑,這位鬼部劍聖雖然……雖然形貌有些特異,卻如何不是人了?”公孫莫鳴不住搖頭,說道:“我也不知道呀……可是隻要是活生生的人,在我看來,體內都會有氣息在不停地流轉,依照氣息的強弱,便可分辨出修爲的高低。即便是修爲已臻天人化境,依然有氣息與天地萬物融爲一體,內外流轉不休。可是這位……這位東瀛的劍聖周身內外不見絲毫氣息,便普通一尊石像、一塊木雕,卻又偏偏能呼吸動彈,難道他是妖怪不成?”

    一旁的言思道頓時釋然,吐出一口長長的濃煙。如此說來,自家公孫教主只是看不透轎中這位鬼部劍聖的深淺罷了,倒不見得對方當真是什麼妖邪鬼魅。然而轉念一想,就連“江湖名人榜”上排名第二的神火教教主都無法摸清對方的實力,若是與之動手過招,自然也無必勝把握,足見這位東瀛劍聖的修爲,只怕不在公孫莫鳴乃至當今中原一干頂級高手之下。

    當下言思道便上前幾步,向對面轎中的鬼部劍聖遙遙抱拳,恭聲說道:“鄙人乃神火教‘五行護法’之首、流金尊者是也,且代表神火教上下向東瀛劍聖問安。然則東瀛西域眼下既要結爲聯盟,共同對付中原武林,原當推心置腹、坦誠相待。有一事鄙人不敢不問,不知鬼部劍聖之雙眼爲何……嘿嘿,煩請告知緣由。”

    只見轎中的鬼部劍聖微微頷首,一張沒有雙眼的臉頰愈發顯得詭異,卻並不開口答話,由一旁的寒香居士以東瀛話低聲告知,想來是他不通漢話,需要旁人替他翻譯。隨後那寒香居士便向神火教衆人解釋道:“列位休要驚惶,鬼部劍聖天生目盲,不見世間諸般繁華,方能窮理篤靜,鑄成無上劍心,終成東瀛第一武者。此事東瀛舉國皆知,原非祕聞……”話到此處,轎中鬼部劍聖突然開口,低聲言語幾句,聲音猶如夜梟啼哭,寒香居士當即翻譯道:“鬼部劍聖有言,問爾等可知當日擊敗丹羽一葉之中原武者,究竟是何人也?”

    謝貽香聽這幫東瀛人終於問及此事,不禁心中一凜。言思道卻早有計量,當即怒哼一聲,說道:“好教劍聖知曉,殺害丹羽、山本等東瀛友人之兇手,此時便在這西山縹緲峯‘太湖講武’的會場之中,乃是當今朝廷親軍都尉府的副指揮使、中原皇帝生前的大紅人先競月是也,素有‘十年後天下第一人’之稱!當日東海一役,吾嘗親眼所見,此人非但持刀行兇,還曾大言不慚,揚言要蕩平東瀛武道,端是狂妄!”

    那寒香居士便將言思道的回答用東瀛話轉述給轎中的鬼部劍聖,這邊的謝貽香已按捺不住,向言思道呵斥道:“你……你簡直一派胡言!”言思道立刻反問道:“你且說說,我哪一句話是胡言?先競月既敢殺人,難道還怕承認?”說罷,他也不等對面的鬼部劍聖和寒香居士迴應,繼續說道:“然則中原人士歷來狡猾,非但詭計多端,亦是心狠手辣。今日中原各大幫派高手齊聚西山縹緲峯召開‘太湖講武’,鬼部劍聖和寒香居士若是貿然前往,無疑羊入虎口,惹其羣起而攻之,身陷險境也。吾有一計,既可令諸位免遭中原武林之毒手,又可讓鬼部劍聖與那先競月公平對決,從而替一衆亡故的東瀛友人報仇雪恨,卻不知鬼部劍聖意下如何?”

    轎中的鬼部劍聖和旁邊的寒香居士低聲交流幾句,由寒香居士開口問道:“計將安出?”言思道心知對方已經入甕,不禁微微一笑,吞吐着旱菸說道:“太湖雙島,原分東西,由此往東與‘西山’島隔湖相對者,‘東山’島是也。依吾愚見,鬼部劍聖可先行前往東山島上白石嶺一地靜候,由寒香居士隨吾同去縹緲峯‘太湖講武’會場,邀那先競月獨自前來應戰,和鬼部劍聖作一對一公平之戰。如此一來,劍聖雖是漂洋過海、邀戰中原,亦能反客爲主,破除對方之天時、地利、人和,取‘君子不處危地’之勢,免遭中原人士的詭計暗算。”

    這話一出,在場衆人都是一愣,不知言思道心中在打什麼算盤。謝貽香聽他說要引師兄先競月來和這個天生無眼的東瀛劍聖對決,心中愈發焦急,不禁怒道:“你到底想做什麼?”對面的寒香居士也皺眉問道:“此計雖善,然則吹皺一池春水,於汝何益?”

    言思道嘿嘿一笑,噴出一口濃煙說道:“不敢相瞞,神火教今日叱吒中原武林,先競月其人最是令人頭痛,亦是吾家教主之勁敵。如能使之離開西山之縹緲峯,前往東山之白石嶺,無疑是一箭雙鵰,吾與汝之大善也,何樂而不爲,是也不是?”那寒香居士頓時釋然,撫掌笑道:“然也!然也!”

    便在此時,轎中跪坐的鬼部劍聖突然開口,用夜梟般的聲音問出一句東瀛話。言思道聽懂他的意思,不等寒香居士翻譯,已哈哈一笑,朗聲回答道:“吾教公孫教主名列中原‘江湖名人榜’第二,單以修爲而論,自是宇內無敵,當世不做第二人之想,猶如中天之烈日,其勢不可擋也;而先競月有‘十年後天下第一人’之稱,素來清高狂傲,身居廟堂卻執江湖之行,猶如滄海之明月,其行不可量也。倘若二者相較,亦如日月並行,一主白晝、一領黑夜,原是不可比也……”

    不料他話到此處,轎中以雙手抱劍在前的鬼部劍聖拇指微動,但聽“咔嚓”一聲,那柄硃紅色的倭刀頓時離鞘跳起,露出寸許長短的一小截刀身。一時間在場衆人只覺刃間白光刺眼,目不見物,繼而天地萬物彷彿都被這片所籠罩,僅餘白茫茫的一片。

    衆人驚惶之際,只聽公孫莫鳴的聲音脫口讚道:“好厲害!”隨後又是一聲輕響,卻是離鞘跳起的倭刀餘勢耗盡,兀自落回刀鞘。伴隨着刃身入鞘,衆人所見的白光也隨之消失,從而令天地萬物漸漸重現於眼前。只見轎中白髮無眼的鬼部劍聖依舊抱劍跪坐,周身不見絲毫動彈,彷彿方纔那一幕根本就不曾發生過。

    言思道心知對方有意炫技,不禁倒抽一口涼氣,暗道:“難爲這東瀛瞎子了,若非天生眼盲,倒也練不成如此光華奪目的劍道。”當下他強笑一聲,正待深吸一口旱菸定神,誰知擡手一看,手中這柄烏黑色的旱菸杆竟已無端變作兩半——乃是從煙鍋到煙桿平整勻稱地一剖爲二——持旱菸杆的手卻安然無恙。再看分爲兩半的旱菸杆,其剖面之光滑、分割之精準,縱然是工匠以墨斗標尺細細鑿磨,最終也不過如此。

    顯而易見,便在鬼部劍聖方纔彈起倭刀的剎那間,已於暗中出招,一舉劈開了言思道手中的旱菸杆。在場所有人除了及時發出一聲喝彩的公孫莫鳴之外,竟無一人看清這位東瀛劍聖用的是何種手段。當中以言思道最爲驚駭,他深知自己這柄旱菸杆的來歷,雖非什麼絕世神兵,但因材質特異,尋常刀劍也休想留下一條劃痕,誰知如今竟被人隨手一招悄無聲息地從中剖開,其實力之強、修爲之高可謂匪夷所思。他不禁問道:“鬼部劍聖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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