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看見了護國公,他才鼻子縮了縮,直接哭了出來。
由於昏迷得太久,他嗓子乾啞,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護國公激動得手腳都在顫抖,趕緊吩咐人端了蔘湯過來。
護國公夫人也在旁邊熱淚盈眶,想着自己這兩天沒有白白求神拜佛,總算是佛祖顯靈,讓她的孫子回來了。
可一碗蔘湯下去,衛子書瞬間臉色一白,急促地呼吸着,那些大夫纔剛圍了過來,衛子書就倒在那裏,沒了呼吸。
“子書——!”護國公登時癲狂。
整個京城都在私下裏討論這件事情。
之前沒了孩子的那幾家,還有幾分欣喜。
憑什麼只有他們遭受痛苦呢?如今,遭受痛苦的人又多了一家。
更何況,只有衛子書死了,護國公纔會真心實意地去追查兇手,他們的孩子,也才能得以安寧。
晴貴妃知道這件事的時候,連飯都喫不下去,甚至還嘔出一口血來。
楚匡義心疼得不行,親自給她喂藥。
晴貴妃眼眶通紅,像是清晨帶着露珠的嬌嫩花朵,輕輕一碰,就會受傷。
“皇上,子書實在是太可憐了……護國公就這麼一個孫子,現在還不知道有多傷心呢,做下這種傷天害理的事情的人,真的是該天打雷劈啊……”
楚匡義低着頭不說話,好一會兒才哄她道:“晴兒乖,要喝藥了。”
這藥又腥又苦,難喝得要命,晴貴妃剛剛纔吐過,現下實在是覺得這藥難以下嚥。
但是她如果不喝藥,病就不會好,她還想好好地給楚匡義生下一個孩子呢。
她絕對要保護好自己的孩子。
藥剛喝了幾口,外頭就有一個太監急匆匆進來,着急忙慌叩頭道:“皇上。”
“什麼事情?”楚匡義蹙眉,他最看不慣的,就是有人來打攪晴貴妃休息。
太監顫顫巍巍開口,“皇上,七公主跑去宮去了,好像是去了青海王那裏……”
楚匡義登時眸子一冷。
七公主其實也算是他最寵愛的一個女兒了,平素裏的一些小事情,他也都由着她的性子來。
可是這樣的事情,她跑去摻和什麼!
“皇上別動氣,”晴貴妃拉着他的胳膊,輕輕搖晃了一下,“公主還是個小孩子,再說了,上次青海王救了公主,想來公主此番,也不過是去報恩罷了,可見皇上將公主教導得很好,是個知恩圖報的好姑娘,至於此事,皇上可要好好查,但也別冤屈了好人才是。”
按理來說,後宮不能參政,這些話若是換成別人來說,哪怕是皇后,那都算是僭越了。
可在這後宮裏,唯有晴貴妃一個人,可以想和楚匡義說什麼就說什麼。
而且,只有她,不管說什麼,楚匡義都會笑眯眯地點頭答應。
她就像是是春日裏的雨,潤透人心,不管楚匡義發多大的火,只要她說兩句話,就能澆滅。
這也是爲什麼這太監要跑來這裏告訴楚匡義,有晴貴妃在,他就不會受罰。
護國公帶着人來沈府,打算和柳是卿還有楚和靖以及仇牧起一起好好聊一聊。
如今,若不是有替衛子書報仇這個念頭撐着,只怕他也倒下了。
他纔剛來到沈府門口,還沒見到仇牧起呢,就先見七公主從馬車上跳了下來,急匆匆往這邊跑。
“護國公!仇牧起不是那種人,他不會做那種事情的!本公主敢爲他擔保!”七公主直接攔在了他跟前。
上次仇牧起救了她,她這次也要保護仇牧起。
“還請公主讓開,”護國公蒼老的聲音裏帶着幾分不耐煩,更多的是不容置喙的力量,“臣的痛苦不求公主感同身受,只希望公主明白,現在不是小孩子過家家,臣也沒有時間陪着公主玩。”
“本公主纔不是在玩,”七公主梗着脖子道,“我只是……”
她的話還沒說完,後頭的門就緩緩打開。
“我已經派人去請靖王爺了,護國公進來吧。”仇牧起冷冷開口,看都沒有看七公主一眼。
既然衛子書是在他的家裏被發現的,那麼他也不可能完全坐視不理。
再說了,他也想查出來,到底是誰膽大包天,竟然敢往他的身上潑髒水。
護國公擡腳進去,步伐踉蹌,卻不肯人扶。
他比之前幾日仇牧起最後一次和他見面的時候,蒼老而憔悴許多。
護國公已經年逾五十,但是從前保養得當,看過去是滿頭的黑髮,可如今,已經是蒼茫茫一片,黑髮屈指可數。
一夜白頭,原來不是虛妄之談。
他落座沒多久,楚和靖也就過來了。
幾人還沒開始談話呢,外頭就有一個人急匆匆進來,道:“柳大人,不好了,佟大死了!”
佟大就是那個家裏地道通往沈府、從前曾在靖王府裏做事的男人。
那天以後,柳是卿和楚和靖就都派了人看着他,怎麼人忽然就死了?
護國公的手猛地縮緊,佟大死了,豈不是意味着線索又少了?
“子書是在沈府被發現的,而那地道又通往佟大家,所以現下青海王和靖王爺,都得配合我查一查,萬一是手底下哪個人錯了主意,做了這樣傷天害理的事情,而二位又不知道,就不好了……”
衛子書死了,護國公反而變得平靜了一些,只是這種平靜,看上去就讓人害怕。
他的話說得倒很客氣,但是大家卻都知道,做出這種事情的人,一定不簡單,普通人根本就沒辦法在重重包圍中神不知鬼不覺地帶走衛子書,也不可能將衛子書藏在沈府,又挖出那麼長的地道卻不被人發覺。
這個人不找出來,仇牧起和楚和靖也無法安眠。
“護國公還是要從那天護衛公子的人身上入手,那樣嚴密的防護,卻還是讓人帶走了衛公子,那天的人裏,只怕是有奸細。”楚和靖提醒道。
護國公慘笑一聲,“這是自然,臣已經派人去查了,但是還有點東西,可能臣最近也要在沈府和靖王府裏查一查。”
他聲音顫抖。
如今,他一合眸,就是衛子書死時的慘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