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多年來,楚殊名一直都是隨身攜帶,前段時間他寵幸一個姬妾的時候不小心將那小老虎磕碰了一下,當時也有幾分忐忑,便趕緊拿去叫人修補。
弄壞了皇上賞賜的東西乃是大罪,但現在楚殊名也顧不得這麼多了。
“父皇只管看看那老虎上是不是有修補過的痕跡就知道了!”楚殊名趕緊叩頭道。
可那老虎上,實打實是沒有什麼修補過的痕跡,只有一點磕碰。
“那就是了!”楚殊名磕頭,滿臉的汗,“父皇,就是當時磕壞的,一定是送去修補以後,被哪個賊人偷去做文章了!”
“既如此,”一旁的護國公手腳顫抖,儼然是勉力壓制着自己的怒火,“太子倒說說看,那老虎是磕碰到了何處?!”
一想到衛子書的死狀,護國公就會心頭抽動,到如今,他都還無法安眠。
楚殊名一時語塞。
他嘴脣抖動了一下,“父皇,當時兒臣沒顧上看這個,就急忙叫人拿走修補了……”
當時,那個小妾一直藏着這老虎不讓他看,他去搶,二人這麼糾纏在一起,他後頭也就沒顧上這件事。
如今想來,只怕那小妾也是有人故意安排在他身邊的。
“那兇手當時被抓,這東西墜落在地磕了碰了都在所難免,太子還真會給自己找藉口。”護國公緊緊咬牙,幾乎恨不能當場就喫他的肉,喝他的血。
衛子書是他唯一的希望,自打衛子書出生,他就一直將其捧在手心上,如今,他活在世上,也不過是一具行屍走肉罷了。
若不是還有抓出兇手,爲衛子書報仇的念頭支撐着他,他早就跟着衛子書去了。
“殘害孕弱,喪盡天良,朕斷斷不能容你。”楚匡義咬牙道。
楚殊名一瞬間臉色煞白。
皇后也顧不得什麼禮儀體統,當即跪在地上,抱着楚匡義的腿哭道:“皇上!名兒是臣妾的孩子,臣妾對他十分了解,他不會做這種事情的啊皇上!還請皇上明察啊!”
楚匡義冷冷掃了她一眼,將自己的腿拔了出來,“你養出這樣的好兒子,才應該好好反省自己!”
皇后又想去抓楚匡義,他卻一臉嫌惡地躲開。
“來人啊!將太子押入天牢,容後再審!”
“皇上——!”皇后癱軟在地,哭喊了一聲。
太子畢竟不是普通人,就算是犯了什麼錯,斥責幾句,或者是罰俸都是常見,再者,也就是禁足府上不得外出。
投入天牢,基本就是犯了弒君謀亂或者是通敵叛國之罪了。
如今楚殊名剛剛被人指證,楚匡義就忙不迭將其送入天牢,可見楚殊名這個太子,也做不了幾天了。
下頭衆人噤若寒蟬,太子一黨更是人人自危,想着自己這麼多年的努力,只怕是都打了水漂。
沈宜安卻一直盯着楚匡義和楚殊名看,微微蹙眉,似是有幾分疑惑。
有侍衛上前來拉楚殊名,他驟然擡頭,朝着楚匡義冷笑,“今日是兒臣生辰,父皇當真是送了兒臣一件大禮!”
“母后,您當真……”
楚殊名的話還未說完,便被皇后捂住了口鼻,她哭個不停,只一遍遍道:“名兒,你且忍一忍,你父皇會查清楚的。”
侍衛將楚殊名拖了下去,他也沒再說什麼。
今日的宴會,本是爲了給楚殊名慶祝生辰的,如今他落獄,留下來的人倒是有幾分尷尬了。
這時候,七公主徑直起身,叩頭道:“父皇,皇貴妃娘娘已經脫離危險,而當時的事情也沒辦法證明確實和青海王有關,兒臣請求父皇將青海王解除禁足。”
仇牧起被禁足,任何人都不得進出沈府,七公主這段時間實在思念他,卻也沒有辦法。
最重要的是,她也希望能還自己喜歡的人清白。
聽楚沉瑜提起晴貴妃,楚匡義的臉色瞬間就不好看起來。
她如今身子還是很虛弱,他日日去探望,日日卻不能進門。
楚匡義下意識往沈宜安的方向看了一眼,二人的目光撞在了一處。
那一刻,沈宜安忽然感覺一陣寒意從後腦勺刮過,但也只是一瞬,楚匡義就先行挪開了目光。
“皇兄,臣弟以爲不妥。”楚匡義還未說話,楚和靖便站了出來。
朝堂上的人基本都知道了楚和靖失勢的事情,近日來都未見到他出門,也以爲他早就心灰意冷。
今日能見到他已經很意外,沒想到他居然還會對當下政事發表看法。
楚匡義點頭,楚和靖便繼續道:“貴妃娘娘尚未脫離危險,也沒有證據證明青海王就是無辜,臣弟以爲,還是該將此事好好查一查纔好,畢竟貴妃腹中懷着的,乃是龍裔。”
“好,既然這樣,那就由靖王你繼續去查吧,若當真是誤會,也不要冤屈了青海王。”
下頭的大臣們皆是滿臉驚詫。
同樣是有點證據卻無實錘,這楚匡義對自己兒子和青海王的態度,未免也相差太大了。
“父皇!”七公主還要說什麼,卻被楚匡義擡手阻攔,“女人不得干政,你若再多言,朕連你一起抓起來!”
七公主一臉的憋屈,楚匡義卻不想在這裏久留,直接宣佈了宴席結束。
沈宜安與燕嬰一道往外走,楚和靖在後頭思量片刻,還是追了上去。
“沈宜安。”他在後頭喚她。
沈宜安本是想裝沒聽見,到底還是轉過頭去。
她神容清冷,就那麼淡淡地看着他,半分情感也不帶,“靖王爺,我不會因爲你對青海王做了什麼而心生怨恨,你也不必再來和我說那些個亂七八糟的話,我從此與你再無瓜葛,就是再無瓜葛。”
因爲我不愛你,所以我也不會恨你。
楚和靖驟然左胸口一痛。
“沈宜安,”他輕聲開口,“我倒寧願你殺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