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之羌滿腦子都是顧傾城一張臉晃來晃去，哪能思考她到底說了什麼，只見她嘴巴蠕動了兩下，然後他就忙不迭點頭。
顧惜月此刻彷彿變成了一件被人留在攤位上，由着顧傾城隨意挑挑揀揀的物品。
她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她只知道，自己已經和秦之羌“生米煮成了熟飯”，這件事顧家不會輕易善罷甘休。
但現在這樣，她也有點不確定，顧定國會不會真的如了顧傾城的願。
秦之羌不過是個沒成就的皇子，嫁給他做妾，那她以後的日子還會好過嗎？！
光是看着顧傾城面上的冷笑她就知道，顧傾城是不會放過她的！
此刻，外頭卻忽然有人喊了一聲，“瑜妃娘娘駕到！”
沈宜安挑眉一笑。
瑜妃自然是她請過來的。
顧惜月此人，腦子不夠，前面的事情讓她自由發展一下還行，後頭的事情如果讓她自己來，肯定是要搞砸的。
所以，她就把瑜妃請了過來。
這件事雖然發生在宣王府，但是她出面只怕也不太好，倒不如直接讓瑜妃來。
“本宮聽說顧小姐出事，所以特意來看看。”
瑜妃也不點名到底是哪個顧小姐，目光從顧傾城和顧惜月身上掃過去，而後道：“之羌，這是怎麼了？”
“勞母后跑這一趟了，”秦之羌面上盡是不耐煩的神色，勉強作出一副恭恭敬敬的樣子來，“一點小事而已，不足掛齒。”
小事？
在場的人可不這麼覺得。
顧家女兒和秦之羌今日發生的事情，足夠京城大街小巷作爲茶餘飯後的談資說上個三天三夜了。
顧惜月那一刻擡頭，不知爲何，沈宜安也擡起頭來，和她對視。
沈宜安可以說是顧惜月這輩子最討厭的人。
但是那一刻，顧惜月與沈宜安目光對上的瞬間，她彷彿感覺到沈宜安對她使了個眼色。
外頭陽光晃了一下，下一秒，沈宜安就看向了瑜妃。
顧惜月猜剛剛應該是自己的錯覺。
然她卻還是忽然有了主意。
場間靜默，衆人無言，顧傾城正抓着秦之羌的胳膊炫耀，顧惜月卻忽然跪了下去。
“一點小事？被這麼多人撞見臣女與殿下同舞相處，還……”顧惜月抿脣垂眸，後頭的話並未說出來，卻是此生無聲勝有聲。
輕輕抽噎了兩聲以後，顧惜月忽而擡頭，“瑜妃娘娘，您要爲臣女做主啊！”
“不然……不然臣女也就沒有臉面活下去了……”
瑜妃往前半步，將顧惜月扶了起來。
秦之羌狠狠瞪了秋月一眼，像是不滿她沒有提前通風報信。
“好了好了，別哭了，之羌是本宮的兒子，但是顧家的女兒，本宮也都是喜歡的，斷斷不會叫你受了委屈去。”
瑜妃轉頭看向秦之羌，“顧小姐所說的，可是實情？”
“嗯……”秦之羌拖長嗓音含糊不清應下，匆匆解釋道，“可是母妃，這……”
“行了，這件事由不得你胡來，女兒家的名聲是最重要的，你必須……”
說到這裏，瑜妃停頓了一下。
她雖然不願意秦之羌娶顧傾城，可是也不願意秦之羌娶顧惜月啊！
顧家的這兩個女兒，都入不了她的眼。
果不其然，秦之羌趕緊開口道：“母妃！兒臣已經和傾城訂婚了，哪裏有再娶別人的道理，而且傾城也不是不通情達理的人，她已經同意了，她做皇子妃，讓顧惜月做妾，傾城心善，又是顧惜月的親妹妹，斷斷不會委屈了她的！”
親疏立見。
“混賬！”瑜妃氣得想要擡手打秦之羌一巴掌，到底是沒捨得，“你這樣厚此薄彼，往後叫顧小姐如何做人？”
“便是你同意，傾城也不會真的同意，如此委屈她嫡姐，傳出去，她往後還要不要在咸陽做人了，這件事不由你做主，本宮會回去和皇上商量的。”
“母妃！”秦之羌頓時急了。
瑜妃卻不給他多說話的機會，直接擰眉道：“你也跟本宮一道回去！”
秦之羌別過頭去，只當是沒有聽到瑜妃的話，仍舊死死拉住顧傾城的手。
他此生最大的願望，就是娶顧傾城，如今好不容易快要實現這個願望了，他絕對不會放棄的！
“好，你如果不回去的話，本宮就由着自己的心思和皇上說了。”瑜妃的目光從顧傾城身上掃過。
她輕輕顫抖了一下，下意識鬆開抓住秦之羌的那隻手。
秦之羌瞬間擰眉。
他簡直不懂，明明他就是瑜妃的親生兒子，爲什麼瑜妃總是不讓他痛快！
自打璇貴妃死後，瑜妃就是後宮裏身份地位最高的女人，也是最受寵的女人，如今秦岐精神不濟，身子也不好，那些年輕漂亮的妃嬪他無力寵愛，總要瑜妃在身邊陪着，才覺得貼心舒服。
秦之羌本來還以爲自己可以子憑母貴，沒想到瑜妃卻完全不爲他考慮。
思索片刻，秦之羌還是隻能咬牙，跟隨着瑜妃一道離開。
沈宜安也不知道瑜妃帶着秦之羌回宮以後，都和秦岐說了什麼。
左右等到瑜妃傳了消息過來的時候，就說秦岐已經同意了，讓顧傾城和顧惜月都做側妃，算是平起平坐。
秦之羌那邊還沒有傳來消息，顧家估計此刻已經鬧翻天了。
但是的確這也是最好的辦法，兩個嫡女想要平起平坐，總不能都做正妃。
正妃只有一個，側妃卻是可以有兩個的。
顧傾城差點和顧惜月廝打起來，若不是顧定國攔的及時，顧惜月那一頭頭髮就要被顧傾城薅掉一半了。
但不管怎麼說，瑜妃還是保住了秦之羌正妃的這個位置，留給她想要留給的姑娘。
如此，她心裏的一塊石頭也可以落地了。
作爲回報，瑜妃還叫人捎來了別的消息。
這段時間，她跟在秦岐身邊的時間很長，所以對有些事情，也有所耳聞。
朝廷上好多人都覺得，秦岐一夜衰老，龍椅易主也只是早晚的事情。
但是瑜妃卻知道，秦岐一直沒有放鬆對秦扶桑的警惕。
豐越十八州和台州如今已經是秦扶桑囊中之物，秦岐的打算，是拿下百葉城，從那裏出發，與秦扶桑對峙。
當年百葉城一夜被屠，哭聲繞樑三日而不絕。
後來那裏的土壤都是紅色，開出大朵大朵的血花。
無人敢接近。
秦扶桑想，從百葉城，還真是一個好辦法。
但是近來，好像沒聽說朝中有什麼武將的變動啊，秦岐是派誰去了？
蘇梓椋與秦扶桑站在一條戰線上，所以如果武將那邊有什麼事，哪怕秦扶桑沒有第一時間得到消息，蘇梓椋也會告訴他的。
瑜妃的信上也提到了這個。
她說，秦岐好像找到秦之亥了。
沈宜安瞬間一驚，擡頭與秦扶桑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那一刻，沈宜安也說不出來自己到底是什麼感覺。
瑜妃說，這事她只有所耳聞，並不知道是真是假，還是需要秦扶桑去查探一下。
可如果秦之亥沒事的話，他爲什麼不和楚沉瑜聯繫呢？
他難道不知道，楚沉瑜擔心至此嗎？
還是說，秦之亥是打定主意要幫秦岐做事，成爲秦扶桑的死敵？
沈宜安猛地打了個寒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