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沉瑜擔心秦之亥,人已經瘦得不成樣子。
“不如再等幾天,”秦扶桑輕聲道,他見沈宜安面有踟躕,趕緊道,“畢竟秦岐還是個謹慎的人,這樣的消息,他未必會讓瑜妃輕易知道,我們還是去探聽一下比較好,到時候,如果秦之亥真的在百葉城的話,那我們再去告訴胡王妃也不遲。”
沈宜安一想,也是這般道理。
此刻楚沉瑜日日這樣等着雖然難受,倒也習慣了,若是忽然給了她希望,她興奮地千里迢迢奔波過去,若是再沒有尋找到秦之亥,不知道她會有多失望。
這種感覺,從前沈宜安也是有過的。
如同萬箭穿心。
秦之羌的婚事也很快就定了下來。
沈宜安本來以爲,顧家會很不滿意,大鬧一場。
兩個嫡女都做了一個不成器的皇子的側妃,如今的顧定國,可是成了整個咸陽的笑話。
但沒想到,沒幾日宮裏就傳來消息,說是秦之羌的正妃人選已經定下來了,是蘇錦繡。
蘇錦繡乃是蘇家旁支的嫡女,蘇梓椋的堂妹。
按理來說,其實蘇錦繡的身份地位是不如顧家這兩個女兒的。
但是秦扶桑說,顧定國如今已經看分明,他這兩個女兒是指望不上的,倒不如將全部的寶都壓在顧琛生一個人身上。
顧琛生雖然是庶出,但是隻要將其母親扶正,那麼庶出也可以變嫡出。
況且秦扶桑曾答應過顧定國,只要他做好這一切,往後顧琛生在朝堂上的路便會好走許多。
而蘇錦繡喜歡秦之羌多年,如今也算是如願了。
沈宜安只是擔心,看着蘇梓椋一腔赤誠,不知他的妹妹是否也是沒心眼的,等到了秦之羌那裏,只怕是會被人欺負。
顧傾城和顧惜月雖然憎惡彼此,但是如今都爲側妃又姐妹多年,難保不會齊心先去對付蘇錦繡。
“還有瑜妃不是?她們兩個的心機,是斷斷對付不過瑜妃的,”秦扶桑輕聲一笑,眉眼之中幾分溫潤緩緩散開,“我答應了瑜妃,大婚之後,會給秦之羌一個王位。”
沈宜安忽然驚覺,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秦扶桑在朝堂上的地位已經到了如此高的地步。
他從前連一個王位都沒有,如今倒是能左右別人是否封王了。
難怪秦岐那樣憎惡他。
和秦岐撕破臉以後,秦扶桑所做的很多事情都不得不搬在了明面上。
但這樣也讓更多的人看到了他的實力,也招攬了不少有識之士,對秦扶桑來說,倒也算不上一件壞事。
自從秦之亥出事以後,大家更是覺得,除非秦岐再生一個兒子或者是將江山易主,否則這下一任皇帝,必定是秦扶桑無疑了。
沈宜安心頭有幾分忐忑。
秦之亥不是秦之羌,可以由着秦扶桑揉圓搓扁。
如果秦之亥回來,縱然大敗過一次,這朝中的動向,也還不知會如何變化。
沈宜安不知道秦扶桑是不是真的希望秦之亥回來,但是理智告訴她不應該去懷疑秦扶桑。
果不其然,沒過幾天,秦扶桑就告訴她,百葉城那邊已經有了消息。
秦岐是在拿百葉城做文章不假,那周邊也安插了不少的人,但是百葉城之前死的人實在是太多了,各種野狼野狗喫人肉喫得眼睛通紅,看見活人也敢咬,河水裏漂浮的都是腫脹到爆開的屍體,蛆蟲四處涌動,看着極爲噁心,而且還會傳播瘟疫。
故而現在,百葉城還沒有可以駐軍的條件。
不過秦扶桑也派人盯着百葉城那邊了。
同時,他派去尋找秦之亥的人也有了消息。
胡王府那邊,也有了一模一樣的消息。
兩撥人都曾在青海邊上的一個小城,聽人說有人見過秦之亥。
這個消息,倒是比之前瑜妃傳出來的要可靠得多。
沈宜安得到這個消息的同時,楚沉瑜也得到了這個消息。
那一瞬間,一股莫名的情感涌上楚沉瑜心頭。
她一時間不知道自己到底是開心還是難過。
不管怎麼樣,人活着就好。
楚沉瑜想起她去城門口送行秦之亥那日的情景。
他於陽光下將她緊緊擁抱,要她等他回來。
既然她沒有等到,那就親自去找他。
楚沉瑜沒有絲毫猶豫,就讓下人幫自己收拾起要用的東西。
她打算給沈宜安留一封信,拜託她在這段時間幫自己照看好胡王府。
秦扶桑與秦之亥的立場不同,楚沉瑜不想在這個時候讓沈宜安爲難。
喜歡一個人就好好喜歡,仇牧起想必也會希望看到拋棄楚和靖這個渣男之後,會有秦扶桑這樣一個人對沈宜安好。
沈宜安幸福,楚沉瑜也就沒了什麼惦記,她可以拋開過去的一切,堂堂正正,一心一意地去愛秦之亥。
而與此同時,秦扶桑也已經告訴了沈宜安,楚沉瑜也接到了這個消息。
幾乎是那一瞬間,沈宜安就敢篤定,楚沉瑜如今已經做好了決定要去找秦之亥。
“我也要去。”沈宜安擡頭,對秦扶桑道。
她也根本沒有猶豫多久,幾乎立刻就下定了決心。
“這個時候,我必須要去陪着她。”
沈宜安微微抿脣,似乎是有點不敢直視秦扶桑的眼睛。
她與秦扶桑都知道,秦之亥現下所在的南元城就在青海和咸陽的邊界,距離青海之都也很近,那裏是從前仇牧起說,要和沈宜安一起擁有一個家的地方。
沈宜安此行,很有可能就不會回來了。
她陪楚沉瑜找到秦之亥之後,就會直接去青海了。
如此,這一次分別,便是永別了。
說了再見,就再也不會見了。
沈宜安垂眸,低聲道:“那麼秦扶桑,再見了。”
“我先回去收拾東西了。”
她說完,偏過頭去,思索了一下,其實在宣王府,她也沒有什麼需要帶走的。
這裏的一草一木,都是秦扶桑的。
“宣王府的一切你都可以不帶,但是有一樣你要帶上。”
“嗯?”
沈宜安疑惑挑眉,一擡頭就撞進了秦扶桑的眸子裏。
二人目光碰撞到一起,他眸中脈脈柔情如同耀眼的光。
“帶我走。”
“秦扶桑……”
不等沈宜安把話說完,秦扶桑便笑道:“此去怕是艱難險阻,你獨自前去我不放心,縱然皇甫前輩會醫術,但很多事情,並不是醫術就可以解決的,無論如何秦之亥也算是我的弟弟,我與你一道去,也是合情合理。”
天知道,秦扶桑說這話的時候雖然面上一派風平浪靜,但其實耳垂已經紅到像是能滴出血來。
他一分一秒都不想和沈宜安分開。
他知道,沈宜安看重楚沉瑜,既然如此,那他就一起前行。
可他卻還還是沒有勇氣說出一句喜歡,便只好假借着秦之亥的名義。
秦扶桑關心秦之亥。
這話若是說出去,只怕咸陽城裏一萬個人裏有九千九百九十九個不相信的。
唯一那個相信的,便是沈宜安。
實在是秦扶桑面上神容過於篤定,由不得她不信。
可是咸陽這邊,秦扶桑應當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吧。
秦扶桑卻說一切都有別人打理,大家各司其職,他在與不在沒什麼要緊。
就在沈宜安馬上就要點頭的時候,外頭一個侍衛匆匆忙忙跑進來道:“王爺,門外有客人求見。”
秦扶桑微微蹙眉,又聽那侍衛道:“他說他來自北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