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也沒有讓步。
“既然如此，”秦之亥笑了一聲，其面容冰冷，目光更是如同能殺人的刀鋒一般，“那我就殺光你們所有人好了。”
大約，這些人都忘記了。
他是大秦殺神，秦之亥。
冷血冷情，嗜好屠城，凡其戰處，皆無活口。
當年他娶楚沉瑜的時候，就曾爲她屠了百業城，如今她死了，那麼他就爲她屠了楚國京城好了。
秦之亥說這話的時候，微微歪了歪頭，帶着漫不經心的殺意。
彷彿屠城這件事對他來說，就像是踩死一隻螞蟻一樣簡單。
從前未曾遇見過楚沉瑜的時候，他對這天下所有的事情都沒有同理心。
旁人痛苦，他不會感同身受，自己傷病，也是毫無感覺。
直到愛上楚沉瑜。
花有了其香味，天空也有了顏色，他開始感知到這繽紛的世界，原來和從前大不相同。
他開始變得比從前心慈許多，興許是因爲他的心臟開始跳動，不再是一塊冷冰冰的石頭，也興許他是想多做一點好事。
見慣了殺戮的人，忽然開始相信宿命。
我怕我從前的冤孽開始出現報應。
曾總想征戰沙場，金戈鐵馬，生死亦無妨。
直到遇見你，纔有長命百歲之奢望。
可是秦之亥萬萬沒想到，到最後，死的不是他，而是楚沉瑜。
原來這纔是給他，最大的報應。
但讓他熱愛這世間的人已經走了，大秦殺神，也就回來了。
楚匡義還沒來得及反應，秦之亥就已經飛身過來。
不過是眨眼間的功夫，秦之亥就從旁邊侍衛的腰間抽出一把長刀來，寒光一閃，衝着楚匡義心口而去！
若非旁邊的人推了一下，只怕那一刻楚匡義就讓秦之亥給扎個透心涼了。
“護駕！”有人驚呼一聲。
楚匡義跌跌撞撞往後跑去，旁邊的侍衛也趕緊攔住秦之亥。
可是這些人哪裏是秦之亥的對手？
他劈手過去，左砍又劈，不過是眨眼間功夫，這些侍衛就像是被收割的麥子一樣一羣一羣倒下。
在此危難之際，楚匡義還不忘喊了一聲，“快派人去保護帝姬！”
秦之亥已經殺紅了眼，楚匡義實在是怕他會對楚念晴不利。
但剛說完這句話，楚匡義就後悔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秦之亥就忽然調轉了方向。
楚匡義沒提醒，他還差點忘了，最該死的，其實是楚念晴。
先殺了楚念晴，讓楚匡義感受一下失去摯愛的痛苦，然後再殺掉他也不遲！
眼看着秦之亥掉頭往後而去，楚匡義整顆心都高高提了起來，嘶吼道：“快去保護帝姬！殺了秦之亥，賞金千兩，封一品大臣！”
爲了保護楚念晴，他什麼都顧不得了。
秦之亥之於秦國有多重要他不是不知道，殺了秦之亥會有什麼後果他也清清楚楚。
但是爲了楚念晴，他什麼都願意去做。
烏央烏央的侍衛又朝着後頭而去。
幾千禁衛軍中的精兵都被調遣進宮。
秦之亥一人提刀而亡，一身煞氣，如惡魔臨世。
所有在這一日苟活的人回想起那一刻，都覺得那日陽光燦爛，可秦之亥的身後，卻彷彿披着一層厚厚的黑霧，猶如一雙巨大的翅膀。
楚念晴被宮女帶着躲在宮室裏，聽着外頭的廝殺聲瑟瑟發抖。
但是父皇會來救她的……一定會的！
秦之亥殺得雙眸通紅，眼前一片血霧，幾乎看不清人，只管提刀就殺，也不看來人是誰，膽敢阻攔他，那就是死路一條。
楚匡義那邊也形若癲狂。
常樂公公在一旁看着，只覺得眼前一片眩暈。
他這幾日精神愈發不好，也越來越容易想起以前的事情。
年輕時候的楚匡義，當真是意氣風發。
如果楚匡義一直都是那個樣子的話，如今的楚國，也不會淪落到這般地步了。
“皇上不要擔憂……”常樂公公咳了幾聲，勸楚匡義道，“不管怎麼樣，皇上還是要保全自己……”
“念晴要是出事！朕還保全自己做什麼！朕到寧願去死，可是朕就算是死了，也沒臉去見晴兒……莫說是朕的命了，就算是天下和江山，在朕的面前，也不值念晴的一條命！”
楚匡義說着，滿臉的痛苦，一身的急躁。
常樂公公又咳了兩聲，眼前有幾分眩暈。
“皇上……”
那一刻，常樂公公的眼前出現了幾個虛影。
他彷彿看見從前的晴貴妃就跪在楚匡義的身邊，輕輕幫他撫着後背。
若是有晴貴妃勸慰，楚匡義絕對不會這樣衝動。
“其實……”
常樂公公想，也許到了該告訴楚匡義實情的時候了。
畢竟晴貴妃去了也有三年了，楚匡義雖然一直都沒有忘記她，但大約如果現在知道楚念晴的真實身份的話，也不會完全無法接受？
可就在這時候，外頭卻忽然響起了一陣腳步聲，直接打斷了常樂公公的話。
秦扶桑推門進來。
楚匡義猛地轉頭。
那一刻，他看見秦扶桑逆光而立，晃得他睜不開眼睛。
“朕會讓你們兄弟二人都死在楚國！”
秦國有什麼了不起，秦岐又有什麼了不起，不就是仗着他有兩個好兒子！
可恨楚匡義沒能生出一個有膽有識的兒子來，要不然，如今何至於被這晚輩的人嘲諷！
“若是當真能做到的話，皇上也不會在這裏放狠話了，”秦扶桑輕聲一笑，往前半步，居高臨下地看着楚匡義，“皇上不就是想保住楚念晴的命嗎？本王可以幫皇上。”
楚匡義仰起頭來看秦扶桑，那一刻，他整個人都被籠罩在秦扶桑的影子裏。
常樂公公在一旁看着，只覺得從前那個頂天立地呼風喚雨的帝王，原來真的已經垂垂老矣，看起來竟有幾分渺小和佝僂。
“哈，”楚匡義冷笑一聲，“朕知道你是什麼意思，你層層算計，不就是爲了這一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