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理好了自己的儀容,又多撲了點粉,刻意在自己的眼睛下面抹了點胭脂,寧琪玉才帶着煮好的湯去了燕奚的議政殿。
她去的時候,燕奚正在裏頭談事情,她便在外頭等候。
可就在這時,她卻忽然聽到了他和他的貼身太監說話的聲音。
“皇上,這秦國要來人的事情,我們是不是要告訴威武王府一聲?”
燕奚的聲音聽起來有幾分懶洋洋的,“燕嬰那小子雖然沒了記憶,但是做事卻是不含糊的,朕這裏知道了,估計他那裏也就差不多了。”
“那皇上可要先囑咐世子什麼?”
“有什麼可囑咐的?”燕奚輕笑了一聲,“燕嬰如今沒了記憶,自然不記得從前的事情了,不過朕倒是真希望他記得,燕嬰這輩子沒怎麼栽過跟頭,不知道這宣王爺,會不會成爲一個例外。”
聽得這句話,寧琪玉差點一個沒拿穩,直接把手裏的東西打翻在地。
幸好她及時抱住。
如若被燕奚發現外面有人而且還偷聽到了他說話的話,只怕是後果不堪設想。
寧琪玉抱着那罐子湯匆匆逃離。
宮女還有幾分不解,“娘娘,您爲什麼要慌慌張張的,您不是有話要和皇上說嗎?”
“宣王……”她將那罐子塞給宮女,擦掉了自己額上的汗,
關於燕嬰的事情,她都瞭解得很清楚。
燕嬰從前經歷過的事情,她都讓人去調查過,假裝那些年,是她陪着燕嬰走過。
沈宜安,在燕嬰還沒有失憶之前,就是他放在心尖上的愛人。
沈宜安曾經嫁給過楚和靖,但是這秦扶桑,纔是他最大的情敵。
這一次秦扶桑忽然來了,他卻不記得事情,一時間,寧琪玉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機會來了。
“去通知郭太醫,把本宮的臉治好,”她微微眯了眯眼睛,“記得讓他把研製出來的藥先給杜玉宛用了,要是她用着沒什麼問題的話,再拿來給本宮。”
對她而言,杜玉宛根本就是一文不值的存在。
既然秦扶桑要來,那麼自己似乎是找到了更爲有力的同盟了,像是杜玉宛這種做什麼事情都不成的,也可以拋棄了。
宮女點頭應下。
杜玉宛這兩日又嘗試着聯繫過寧琪玉,寧琪玉從威武王府的時候還曾經許諾過,會想辦法從沈宜安那裏要到藥,杜玉宛也是信以爲真。
但是左等右等,都沒有再等到她的消息,只是從宮裏送了兩個方子過來,叫她按時喝藥,她喝了沒見什麼成果,過了沒兩日就又換了兩個方子來。
她心裏焦急,卻不敢多言,只是聽着吩咐喝藥,有時半夜醒來,滿嘴都是苦味。
可寧琪玉那邊始終沒有什麼消息,這幾日,連帶着寧雙淑都對她愛答不理了。
一時間,她在整個威武王府陷入了孤立無援的境地。
燕嬰每日都不知道在忙什麼,她去了好幾回也沒見上面,她倒是想和寧琪玉說上話,可是皇宮也不是誰想進就能進得去的,思來想去,她還是隻能去找寧雙淑。
“說到底啊,這也是你自己的事情,世子是你想嫁的人,娘娘已經是娘娘了,她也得到了皇上的寵愛,娘娘幫你是情分,不幫你是應分,你自己的事情還是要自己多上上心纔行。”
寧雙淑對她也不像是之前那麼熱絡,見得她來,面上不光是沒有半分欣喜,看起來似乎還有幾分不耐煩。
“可是姨娘,我也不知道要怎麼辦纔好,姨娘你能不能再幫我想想辦法……”她哀哀開口,水汪汪的眼睛看起來像是一頭可憐的小鹿。
寧雙淑不耐煩地揮了一下袖子,“我又能有什麼法子,之前幫你的事情,非但沒有取得什麼成效,反而叫王爺對我很是不滿,雖然王爺沒有明說,但是這幾日卻對我十分冷淡,而且後院的事情也有許多不許我插手了,我如今倒是想幫你,又能怎麼幫你!”
寧雙淑越說越氣,甚至還狠狠地剜了她一眼。
她登時就不敢說話了。
在寧雙淑那裏坐了一會兒以後,見寧雙淑實在是沒有要幫她的意思,她也只能告辭離開了。
夏眠扶着她往外走,晚風從樹梢上刮過,星點涼雪落在了她的面上,一股子寒意瞬間往人的四肢百骸裏頭鑽。
朗哥哥許久不來,連帶着這日子都清苦許多。
“小姐,咱們要不要給貴嬪娘娘寫封信?”夏眠看着她問道。
她仔細想了想,爲今之計,只怕是也只有這個法子了。
但她急匆匆寫了一封信送了出去,等了一天一夜,卻沒等到消息。
第二天,夜色開始緩緩浮上來的時候,她實在是覺得在屋子裏憋悶得難受,便叫了夏眠和她一起出去走走透透氣。
她最近不被燕嬰看重,自己也不願意往人多的地方去,總是等着這天快要黑的時候,往府中僻靜地方走一走,纔算是能喘得上幾口氣來。
今日也是一樣,她只與夏眠往那僻靜地方去,可是走了沒多遠,卻彷彿聽到了有人的說話聲。
她的第一反應是躲開,免得被人瞧見了,她又覺得對方是在笑話自己。
可是瞬間,她就覺得這說話的聲音,彷彿有幾分耳熟。
她順着牆角緩緩往那邊看去,卻見是燕十七和卿羽坐在一塊兒,正在說話。
晚風有幾分大,卷着二人說話的聲音,往她耳朵裏鑽。
燕十七坐在卿羽身邊的時候,心臟跳得撲通撲通快,臉頰潮紅,只看着她就覺得,彷彿這個世界上只有她一個,旁的都是虛妄。
甚至於,連不遠處站着一個杜玉宛在聽他們二人說話的聲音,燕十七也沒有察覺。
杜玉宛微微縮着眸子,仔細地聽着他們兩個說話。
“誰要嫁給你了!”這是卿羽笑着嗔怪的聲音。
燕十七握住她的手,“不是說好了嗎,等世子和沈小姐成婚以後,我們也就成婚,聘禮我都給你準備好了!”
“嗨……”卿羽嘆了一聲,靠在燕十七的肩膀上,仰頭看着月光,“不管怎麼樣,總算是熬出頭來了,那天聽着小姐說世子承認了喜歡她以後,你不知道我有多開心。”
杜玉宛的心裏登時咯噔一聲。
“可不是,”燕十七笑道,“如果世子不着急,我也要着急了,他不想娶沈小姐,我還想娶你呢!”
卿羽趕緊直起身子來,拍了燕十七的肩膀一下,“你說什麼呢!什麼世子就不想娶小姐了!呸呸呸!”
“是是是,呸呸呸,”燕十七笑着又拉住了卿羽的手,“都是我胡說的,世子那麼喜歡沈小姐,就算是之前有過一段時間的齟齬,可是現在也很快就沒了,他們兩個啊,本就是天造的一對,地設的一雙!”
後頭還有些什麼話,杜玉宛就聽不清了。
她只覺得整個世界都在她面前打轉,她一時間什麼也聽不清,什麼也看不見了。
夏眠死死握住她的胳膊,纔沒有讓她倒下去。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去的,回到房間好一會兒以後,整個人還是渾渾噩噩的。
“小姐,不管怎麼樣,您總得想個辦法吧!”這一次,連夏眠也沒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