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萬萬不可 >76|風雲會(下)
    早起給長公主梳頭時,馮蓁看了看旁邊伺候的侍女,“外大母,我有話想同你說。”

    長公主點了點頭,轉頭看了看,那些侍女便就無聲地魚貫而出了,甚是訓練有素。

    “外大母,昨兒夜裏,六殿下闖到我院子裏來了。”馮蓁低聲道。

    長公主原本揀了支玉簪要戴,聞言手裏的玉簪便掉到了地上,摔成了兩段。

    “我怕叫人看到了,反而跳進黃河洗也洗不清了,所以沒敢聲張。”馮蓁低聲繼續道。

    “他沒做什麼更出格兒的事兒吧?”長公主問。

    馮蓁搖搖頭,蕭詵自然沒有出格的事兒,但另一位就太出格了。馮蓁也猶豫過,畢竟這事兒告訴了長公主,那不僅蕭詵以後再來不了,就是蕭謖也來不了了,那她的羊毛可就不容易薅了。

    但是昨晚蕭謖的行徑實在叫馮蓁有些生氣,這人吶是感性動物,一衝動,就連羊毛馮蓁也不在乎了。誰叫他想走就走的,她以後就要讓他想來卻來不了。

    長公主嘆息了一聲,轉頭拍了拍馮蓁的手背,“吾會另安排人守衛你的院子的,不過你這容貌,只怕誰都得防着。”

    馮蓁後來才曉得,原來她的屋子裏還有一重暗門,門後有地道,能通到後園中的假山下,那兒有一處暫避的屋子,一應生活物件齊全,還備了長達半年的乾糧和一大缸子水,這是長公主給家人準備的退路。

    別看她權焰滔天,可越是這樣,就越像是在刀尖起舞,必得留下後路纔行,否則一夜便能滅門。

    馮蓁在密室裏轉悠了一圈,想着以後蕭謖若再來,便只能撲個空,心裏不由暢快了些。

    這日敏文叫人送了帖子來,請馮蓁到嚴府觀荷,這自然只是見面的藉口而已。馮蓁掰着指頭算了算,敏文這成親還不到一月呢,按說新婦第一月都該安安生生地待在夫家的纔是,哪兒就急着宴客了?

    長公主知曉後道:“你去看看也好,不去你心裏也不安。另外盧家那丫頭那兒,你也可以去坐坐。”

    馮蓁點點頭,備了些禮,這便去了嚴府。

    只是穿過遊廊時,卻見一龍驤虎步的男子從端頭過來,約莫三十五、六,上脣上蓄着兩撇鬍須,生得尊貴儒美,想必年輕時也是風靡上京的美男子,這會兒則是十分有魅力的美大叔。而且看得出是權柄在握之人,走路虎虎生風,好生有氣勢。

    卻又與蕭謖不同,蕭謖那是龍行,講求的是尊貴而無形無跡,悠遊天地。這美大叔則是虎步,那是下一瞬就要撲上來喫人的氣勢。

    馮蓁本是不喜歡男子蓄鬍須的,總覺得邋遢,但這人的鬍鬚打理得極好,修剃得有型,更顯出一絲壞男人的風采來。中年男子裏,他算是馮蓁見過的第一美。

    馮蓁猜着這必然是嚴太尉幾個兒子中的一位,瞧樣子她大膽地猜測該是老大,嚴儒鈞,這可是華朝的一員大將,平生未有敗績,若非有這樣的兒子,嚴太尉也不可能甘心退隱。

    只是馮蓁以爲他當一直在軍中,卻不想回了京。

    “世伯。”馮蓁朝嚴儒鈞行了禮。

    嚴儒鈞看着馮蓁,不由一愣,他的閱歷卻又比蕭謖、蕭詵等年輕一輩要豐富了不少,長年在外帶兵,更是天南海北都去過,年輕時父親是太尉,而立後自己便是大將,周遭逢迎奉承之輩,可說比皇子只多不少,那些人獻給他的姬妾,不乏傾城絕色者,但跟眼前的女君一比,卻就差之千里了。

    在如今的嚴儒鈞看來,美人者,其美首先在韻,容貌反而還在其次。眼前的美人,飄忽若洛水之神,曳霧綃之輕裾,微幽蘭之芳藹,灼若芙蕖而足不沾淤,皎若朝霞而頰透其粉。

    最難得的是清麗出塵裏卻又隱蘊着一絲媚色,好似端坐雲端的美人,腰帶上瓔珞卻垂向了人間,不至於叫人攀無可攀,這樣的人才更撩人心絃,恨不能順瓔珞而就瑰芳。

    假以時日,若是再長大些,嫁人之後有了婦人的獨特媚韻,那才怕人間容不下如此的尤0物哩。

    馮蓁微微覺得嚴儒鈞看自己看得有些久,但因其是長輩,所以依舊垂眸等待長者先行。

    嚴儒鈞回過神後,他旁邊的隨從輕聲在他身後提了一句,這是長公主家的馮家小女君。

    嚴儒鈞朝馮蓁微微頷首,便大步離開了。

    這番偶遇的插曲,卻沒放在馮蓁心上,徑直往敏文的院子去,而敏文公主也早就在門口翹首以盼了。

    敏文出嫁前,原本還有些嬰兒肥,但這會兒看着卻彷彿瘦了十斤,下巴尖得跟錐子似的,當然卻也是好看了一些。

    馮蓁依舊是上前就一把拉起敏文的手,羊毛能薅一點兒是一點兒,可她卻感覺,敏文的羊毛粗細比出嫁前要細上了不少,還真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啊,這羊毛也挺勢利眼的。

    而敏文卻被馮蓁這一上來的“拉手殺”給感動得兩眼通紅了,哽咽道:“我還以爲你不肯來的。”

    馮蓁大大咧咧地道:“怎麼會?爲個男人而壞了咱們之間的情意,不值當。”

    敏文尷尬地笑了笑,她就是那個爲了男人而破壞姐妹情意的人。

    馮蓁佯怒道:“怎麼,還不許我說一說啊?我要是真不說,你才該擔心呢。”

    這下敏文才真心笑出來,“嗯,你這樣說,我就放心了,幺幺,而且你這副容貌,又是城陽姑祖母的孫女兒,上門求親的人那還不是趨之若鶩啊?你就原諒我吧。”

    “早就原諒啦。”說罷,馮蓁又不害臊地道:“趨之若鶩倒是可以有,只是怕人太多,挑花了眼。”

    敏文聞言大笑出聲,“你啊你。”笑罷乃和馮蓁相攜進了屋。

    “你今兒叫我來是有事兒麼?”馮蓁喝着茶問。

    敏文搖搖頭,“君姑的規矩嚴,咱們這些做兒媳的卻不能隨便出門,然而家中寂寥,所以忍不住給你寫信。”

    馮蓁點點頭,想來敏文和嚴十七定然不諧。可惜她還“未婚”,否則就能給敏文出點兒牀笫間的主意了。男人嘛,還不就那麼回事兒,你得不着他的心,伺候好他的老二,也一樣能農村包圍城市。

    “我時常問自己,是不是做錯了。”敏文仰頭喝了一杯酒。

    馮蓁看看天色,這離午飯可還要點兒功夫,“敏文,你怎的現在就開始喝酒了?”

    敏文苦笑道:“醉了就不無聊了。”

    馮蓁嘆息一聲,“敏文,你這樣不行。既然事情已經發生過了,就不要去想做錯沒做錯,後悔也無濟於事。你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盡力,你有一輩子可以去打動十七郎,這可比其他女子強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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