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賈薔前往東城兵馬司點卯,親自查看了各坊巷水車、水缸等防火措施。
他雖還掛着五城兵馬司都指揮的名頭,可真正能執掌的,也只有東城。
不是說其他四城兵馬司他說的話不好使,而是其他四城各有爲主的衙門。
西城爲步軍統領衙門,南城爲順天府,北城爲大理寺,中城最清貴,爲都察院御史臺的地盤……
當然,如大理寺、御史臺這樣清貴高大的衙門,自然是不可能親自處理這些濁務的,所以油水他們來拿,事情則由步軍統領衙門來做,出了事,鍋自然也得由下面人來頂……
他們倒也想讓五城兵馬司來當垃圾桶,原先五城兵馬司存在唯一的意義,就是用來在需要時背鍋。
只可惜,如今五成兵馬司當家的是賈薔,既然分不得利益,也就讓其他各城兵馬司各自龜縮,不準冒頭被人當刀使,天天划水就好……
他們背鍋背怕了,如今能有一個做主擋雷的,還能奉旨摸魚,豈有不高興的?
不過東城兵馬司,卻將東城打造成鐵桶一般。
火災雖然幾乎每日都有,畢竟數以十萬計的百姓,但總能及時撲滅。
相比於其他幾城,東城百姓對治安火禁滿意之極。
交待完各主事,今晚嚴格維持秩序後,賈薔就前往了恪和郡王府……
……
王府後院,內堂。
暖氣烘的屋內暖煦,插屏前設一銅刻梅花三乳足香爐,陣陣香氣從梅花蕊中冒出。
賈薔到來時,李暄正面色蒼白的坐在香爐附近,雙目無神……
賈薔唬了一跳,問道:“王爺這是怎麼了?”
李暄不答,只直勾勾的看着前方,一旁陸豐面色有些古怪,忍笑小聲道:“剛纔王爺抱着小郡主稀罕時,小郡主大解了……”
賈薔聞言哈哈大笑起來,道:“那是你親閨女,你就成這模樣了?王爺,你這也太好笑了罷?”
“好笑個屁啊!”
李暄罵道:“你不知道有多臭!”
不過到底是親女兒,不好在人前多說,沒耐煩道:“甚麼事?爺昨晚上打發人叫你來喫酒你不來,這會兒倒巴巴的跑來?”
賈薔尋了個座兒坐下後,道:“昨兒請我舅舅一家喫飯,你說遲了。這不,爲表歉意,今兒這會兒我就來府上,同王爺喝兩盅。”
李暄氣的嘴都歪了,罵道:“爺瞧你昨晚是攮了女鬼了,這會兒跑來誆爺?你當我不知道,今兒你家皇貴妃回家省親?”
賈薔哈哈笑道:“省親慌甚麼?宮裏不知哪個忘八管事,把省親時間定到了半夜……王爺該不會是你弄的鬼罷?”
李暄斜眼看着賈薔,道:“爺想拾掇你,還用得上這些下三濫手段?必是你平日裏得罪了太多人,如今連哪個給你上眼藥也不知。你說說你,爺對你管教稍松一點,你就在外面惹是生非!”
賈薔起身笑道:“除了戴權那條老閹狗還有誰?他以爲如今我升了國公,就講體面,動不得拳腳了。等着,今兒非讓他跪下來喊祖宗不可。對了王爺,得閒去我府上,看看你幹兄弟去……”
“好球攮的!”
李暄笑罵了聲,眉眼間靈動了些,笑道:“你要去尋戴權的不是去?那等等,爺也一道去。”
李暄“呸”的一啐,道:“少做你的白日夢!爺是去瞧熱鬧去,會幫你?自作多情!”
話音剛落,就見邱王妃從碧莎櫥出來,看着賈薔笑道:“國公怎今兒纔來?”
賈薔看着氣色好了太多的邱王妃,眨了眨眼道:“王妃此言之意是……”
怎麼聽着像是死鬼怎今兒纔來……
李暄素來和賈薔臭味相投,一看他這神情就猜到了幾分,連將邱王妃往裏面轟:“你不知道這廝甚麼名聲?從子瑜那論,你也是當嫂子的,危險!快裏面去!”
賈薔:“……”
邱王妃俏臉通紅,咬牙啐道:“王爺說的甚麼混帳話?”
原是作通家之好的,前兒還是李暄招呼也不打一聲,就差直接領進臥房了,這會兒倒發起神京來!
賈薔點頭附和道:“這話着實混帳的很!市井內的流言蜚語都拿來說嘴,果真論起來,高門大戶裏,哪家不被人說?怎偏到我這裏,就成日裏被人取笑?可見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只是旁人如此扯臊倒也罷了,可王爺……如此骨骼清奇之人,怎也學人嚼舌放屁?!最可氣的是,居然連王妃也牽扯在內,實在荒唐!”
看賈薔痛心疾首痛斥李暄,邱王妃下意識點頭道:“就是!”
李暄看看這個,瞥瞥那個,忽地心裏危機感大盛,對邱王妃沉聲道:“就是個屁!還不快進去奶孩子去!”
邱王妃剛平息下來的臉色,驟然再度漲紅,狠狠剜了李暄一眼後,扭身進了內堂。
賈薔無辜的看着李暄,問道:“母乳餵養?”
李暄面黑如鐵,咬牙道:“不是你個忘八說的,這樣對孩子好?”
頓了頓,興許覺着吃了虧,又問道:“你家的不是?”
賈薔搖了搖頭,道:“我不大清楚啊,這種事,不好說的罷……”
李暄跳起來舉拳就要砸爛賈薔的狗頭,賈薔哈哈大笑着逃開,就聽身後罵聲響亮:
“無恥曹賊,留下狗頭來,休走!!”
……
皇城,大明宮。
敬事房。
皇宮后妃衆多,與天子敦倫需要排班,還要避開女人的月事期。
除此之外,敬事房還負責對宮中所有太監、宮女進行賞罰。
所以,敬事房總管太監權勢極重。
戴權身爲御前第一紅人,身上自然兼着這一要緊之職。
今日難得御前無事,他歇一天,便來此處坐一坐堂,也好受用受用徒子徒孫們的孝敬。
司設監掌印太監尚裘是戴權的乾兒子,儘管這位白髮蒼蒼的老閹奴,年歲比戴權還長几歲。
尚裘躬着腰,滿面謙卑的同戴權諂媚笑道:“乾爹,難得今兒您老得閒落落腳,兒子在家給您置辦了份席面,還請乾爹心疼心疼兒子,賞個體面……”
這讓正常人能將隔夜飯都能嘔出來的做派,戴權居然很受用,他哼哼笑了笑,道:“難爲你有這份孝心,只是席面就免了罷,不定甚麼時候萬歲爺就想到了咱家,哪敢離宮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