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紅樓春 >第二百五十六章 驚聞
    林府,清竹園。

    “怎樣,今日東道主還行?”

    送完賈家諸姊妹回府後,賈家看着雖有些疲倦,但滿臉笑容的黛玉,微笑道。

    黛玉哼了聲,不過還是道了聲:“多謝你呢。”

    賈薔哈哈一笑,擺手道:“我也沒想到,史妹妹那樣能喫。”

    黛玉嗤笑了聲,笑道:“她打小就那樣,雖身世憐人,可比我心氣寬宏,好穿寶玉的衣服,能喫能睡能頑。”

    見賈薔喫驚的望了過來,黛玉沒好氣白他一眼,又道:“我做不到的地方,自會欽佩人家,怎樣?”

    賈薔呵呵笑道:“可見林姑姑比我心境高的多!”

    黛玉聞言,先左右看了看,見紫鵑、雪雁都在外間,沒在跟前,方好奇道:“怎這會兒又叫姑姑了?”忽地面色一變,目光也漸轉不善,道:“莫非是爲了認薛妹妹,史妹妹?”

    賈薔失聲笑道:“哪的話?在她們跟前說開,是讓她們心裏明白,也讓她們後面的大人有數,不要一個腦筋轉不開,給你安排起婚事來,那纔是逼我徹底撕破面皮翻臉不認人。至於私下裏,我仍覺得叫一聲姑姑更好聽。”

    黛玉俏臉滾燙,身子發軟,覺得這個人……好變態,咬牙道:“甚麼叫……甚麼叫姑姑更好聽?你這人……”

    賈薔微笑一聲,道:“更親切嘛!這世上待我好的人屈指可數,姑姑是待我最好的,也是幫助我最大的,所以,更緬懷這個稱呼。”

    黛玉聞言,低着螓首,小聲道:“那你又何必改口?”話一出口,她就後悔了。

    因爲她如今太瞭解這沒面皮的了,甚麼話都能說出口。

    果不其然,就聽賈薔呵呵笑道:“自然要改口,至少對外面要有個交代,不然,我又怎麼能娶……”

    話沒說完,嘴巴就被黛玉一隻有些冰涼的手堵住,嗅到近在咫尺的奇香,沁人心脾。

    黛玉只覺一張臉似要燒起來了,羞惱的警告道:“你再胡說,我就……我就要告訴爹爹去了。”

    說罷,收回手,往後躲了幾步。

    賈薔哪裏會怕,但也沒再放肆,他要尊重世道禮數在黛玉心中的烙印,因而笑道:“林姑姑早些歇息罷,明兒還要去賈家。”

    黛玉微不可聞的應了聲後,反而叮囑道:“你也早些歇息罷。”

    話剛說完,賈薔還沒來得及回話,就見紫鵑引着一嬤嬤進來,道:“大爺,老爺在書房見客,讓你過去呢。”

    ……

    墨竹齋。

    自林如海臥病之後,幾乎從未進過書房。

    便是要看甚麼書,也會讓梅姨娘取來,送到忠林堂。

    蓋因此處不比小書房,實是平日見客之地。

    且還是關係親近,又十分重要的貴客。

    賈薔行至此,心中明白,必是重量級的客人來了……

    就是不知,是何方神聖。

    書房門口廊下站着兩排四名小廝,叩門之後,房門從裏面打開,王管家親自站在門內候着。

    見賈薔到來,忙往裏指了指,小聲道:“大爺快進去罷。”

    賈薔見之,眉尖輕挑,王管家居然連名諱都不敢提?

    他徑自上前,在內門外通秉道:“先生,弟子到了。”

    內間傳出林如海溫和的聲音:“薔兒來了?快進來罷。”

    賈薔入內後,入目處,便是一個相貌清癯的老者,與林如海共坐在臨窗的客位上。

    他上前數步,躬身揖禮道:“先生。”

    林如海笑着頷首,指了指身旁的老人,道:“這是翰林院掌院學士明安明大人,亦是爲師當年的座師。明大人爲官清正,朝野上下有口皆碑,尊稱一聲靜庵公,是吾等爲官之榜樣。”

    賈薔再行禮道:“末學賈薔,見過靜庵公!”

    他這才明白,爲何王管家連名諱都不敢提。

    說來也是有趣,所謂座師,其實不過是因一場考試而結緣成師生的老師。

    卻比長年教授學問的蒙師和業師地位高出百倍。

    雖然林如海如今已與明安同殿爲臣,甚至官位相當,爲避嫌結黨,不好再以師生相稱。

    但這其中的關係,絕對不可能斷開。

    這是千百年來,科舉制度下不可變更的潛規則。

    明安聞言緩緩頷首,上下打量了賈薔一番後,笑道:“可見聞名不如見面,見面更勝聞名。想當初,因醉仙樓一事,這位太上皇良臣之名在士林清流中,實在難言,待迫走半山公後,更是罵名滾滾。誰又能想到,不過半年功夫,半山公回信京中時,提及此子,已是讚不絕口。如海啊,看來你讀書好,做官也好,可教化子弟,還要更勝一籌啊!只可惜,此子如今襲了世爵,又做了官,不然我翰林院,說不得又進一人。”

    林如海搖頭笑道:“靜庵公實在過譽了,薔兒尚未進學,距離翰林還十萬八千里。不過向學之心堅定,即便如今襲了爵,仍舊勤學不輟。”說着,又對賈薔道:“若論學問之深,滿朝上下,連軍機大學士都算在內,學識能和靜庵公相比者,屈指可數。薔兒往後若有學問上有礙,我不得答時,便可請靜庵公教誨。靜庵公是出了名的厚道長者,最好指點後進。對了,你不是自詡在算學上有幾分天賦麼?你卻不知靜庵公於此道留下專著,太上皇和當今皇上,多次嘉贊。”

    賈薔側目相看,然而就聽這位翰林院掌院學士趁着這個話題,切入進來,道:“說道術數之學,老夫的確有幾分心得。近十年來,新編了一部《數理精蘊》,今年纔剛剛編撰完畢,藏於府中。若是你這弟子好術數之學,可常來我府上品讀。不過,如海啊……”話音一轉,這位掌院學士聲音變得深沉了些,道:“爲了編撰此書,這些年老夫耗盡家資,甚至變賣了鄉杍之地的祖宅,依舊不夠,因而在戶部拆借了不少銀子。近來聽說,如海你升任戶部左侍郎,執掌戶部部堂後,第一件事就是要清繳虧空。唉,老夫原本更該支持你的部務,可囊中實在羞澀,汗顏哪!”

    林如海不動聲色,看了賈薔一眼後,問道:“不知靜庵公所欠一共多少?”

    明安苦嘆一聲,道:“這十多年來,一共欠下了十三萬兩銀子。如今老夫便是砸鍋賣鐵,傾家蕩產,也不足還去十一啊。”

    林如海聞言,眉頭微微一皺。

    十三萬兩銀子……

    他若是貼補,倒不是貼補不起。

    只是這種做法,卻不是正道啊。

    他若沒兼着清繳虧空的差事,幫一把也就幫一把了,傳出去還會是大大的美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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